这子午、余下、普安、武连自打留在东京之后,便整天陪着仁福帝姬赵香云到处疯玩,就在师父们回来的那日,他们还在街上。
东京城就是繁华,逛完东市就到西市,走完南市还有北市。汴河两岸,街道之多,店铺之盛,何其繁华。风格不同而又特色鲜明。各国奇珍异宝,多会于此,难免惹人喜爱,备感新鲜好奇。
赵香云引领子午等人干脆到了金明池,按理说来乃是皇家园林,不到开放的日子,闲杂人等自然无法进入,有公主带路也就不是可望不可及之事了。
金明池目下是宋徽宗授意开凿的经典园林艺术精品,也是东京城西郊一处耀眼的明珠。曾几何时,五代时期就声名远扬。太祖武德皇帝也在此乘龙舟赐御宴。太宗曾在此操练水军,蔚为壮观。现到如今,爱好风水的宋徽宗更是将这金明池打造的仿若仙境。
赵香云饶有兴趣,玩兴大发就带着子午、余下、普安、武连到金明池园林中畅游去了,一进去那侍卫便已经迎了上来。
赵香云道:“这四个是张明远、费无极二位道长的徒弟,今日本宫带他们来池子里逛逛,不许告诉父皇,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开花。”侍卫赶忙陪笑领命下去,金明池的大门就吱吱悠悠的关住了。
赵香云叫了一个管园子的牛鼻子老道一同前来,只见他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走起路来像是一阵风,看那身板还挺硬朗。赵香云说道:“这是父皇的道学师父,你们叫他李爷爷好了,有他老人家给你们几个解说解说也不妨的,免得问这问那,我就招架不住了。”子午几人点头示意,一个个忙道:“弟子见过老前辈了。”老倌笑道:“客气了,你们终南山乃是天下闻名,年纪轻轻的时候我也跟着师父们拜访过,早些年也去过。目下腿脚不利索,再说也没有空闲了,如今看管金明池便是皇上皇恩浩荡体恤于我。此中之景我虽说不能一一明了,也是十有八九如数家珍。有我为几位少侠解说,尔等便了然不惑了。”
武连笑道:“原来是去过我终南山的,虽然未曾见过面,那就算是旧相识了。”普安忙道:“老前辈精神矍铄、行走如风,如何这般谦虚?”老倌叹道:“看来,你这小子是个油嘴滑舌之徒了?”如此一语,一个个哈哈大笑开来。
赵香云看着武连几人忙道:“好了,光顾着说话。我们做什么来了?”说着转向老倌笑道:“李爷爷,不过您只要跟着就行了,不必紧随其后,免得我们几个没有了兴致。”老倌忙道:“自然明白,你们年轻人说说笑笑、打情骂俏的,贫道乃是个糟老头子,当然要回避一些。贫道愿替公主殿下分忧解难,还望殿下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赵香云笑道:“本宫知道,你就是想讨赏钱,回头给你就是了,不必担心的。”老倌笑道:“殿下误会了不是,贫道虽说老了,但并不糊涂。如若为了讨赏钱,那就白活了。我也不怕殿下不爱听,我是为陛下担忧罢了。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赵香云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所谓何事?但说无妨。”那老倌看向子午四人,赵香云会意道:“我说了,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李爷爷不必回避!”老倌走了走示意赵香云过去,她执拗不过过去后,老倌对她耳语了片刻。老倌便说道:“你们前面走,贫道在后面慢慢跟着,有何吩咐,尽管叫我便是。”赵香云点点头笑着引众前行开来。武连在赵香云后面紧紧地跟着。子午和余下还有普安会了会眼神,见状叹道:“这里如何有个跟屁虫了,真是臭气熏天的。”赵香云忙道:“什么,什么?跟屁虫,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发现,是什么虫!有没有这样的虫?”
子午忙道:“唐代的书里有记载,跟屁虫是有的。”普安走到赵香云前面也忙道:“这跟屁虫是随时随地都会跟在人后面的。我曾经还让他吓了个半死呢。尤其是夜间,那骷髅头啦,绿尸体呀,就随着跟屁虫来了。”这话一出来,赵香云竟然装作紧张兮兮的样子赶忙跑开了。
武连又追了去大呼:“殿下,别怕!我来了。”余下呼道:“殿下,跟屁虫追你了。”赵香云转过身来一看,子午三人指着武连哈哈大笑起来,武连到了赵香云跟前,赵香云竟也噗哧一笑起来,武连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赵香云又回到子午等人这里来,武连又跟了来。余下故意一惊一乍说道:“呀,怎么又在殿下后面跟着。大摇大摆的快爬进脖子里面去了。”武连忙道:“哪里,哪里?我如何看不见。”赵香云转过身去笑道:“你这个大傻瓜,原来跟屁虫就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真是大笨蛋!”武连这才明白过来,便意欲追余下。赵香云道:“好了,不要追了。”一语落地,武连气呼呼的看了看子午三人,往赵香云跟前去了,见了他又转怒为喜。
赵香云道:“你们兄弟们开玩笑,何必当真。”回过头去又说道:“怎么,还让本宫来请你们?快,我们去那边看看。”子午笑道:“不必,我们就来。”普安忙道:“殿下不要生气,我们来了。”说着六公主引众一同前行开来。赵香云叫道:“李爷爷,过来。”老倌笑了笑就过来了,“公主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子午问道:“李爷爷,这金明池建置如何?”
老倌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用手比划起来,忙道:“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池方水阔,四周以墙而围,设门多座。”说着指向西北角道:“西北角为进水口,池北后门外,便是汴河西水门。”转过身来边说便指道:“正南门为棂星门,南边与琼林苑的宝津楼相对,门内彩楼对峙,颇为壮观。在其门内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巨型拱桥,陛下御赐名曰:仙桥,长数百步,桥面宽阔。桥有三拱,朱漆栏盾,下排雁柱,中央隆起,如飞虹状,称之为神仙‘骆驼虹’。桥尽处,建有一组殿堂,称为五殿,是陛下游乐期间的起居处。北岸遥对五殿,建有一‘奥屋’,又名龙奥,是停放大龙舟之处。仙桥以北近东岸处,有面北的临水殿,是赐宴群臣之所。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开放,那时,百姓进入游览,争先恐后,人头攒动。沿岸垂杨蘸水,烟草铺堤,东岸临时搭盖彩棚,百姓在此观看水戏。西岸环境幽静,游人多临岸垂钓。风景如画,景色宜人,美不胜收。”一语落地,子午等人一一看去啧啧称赞。正在此时,一个弟子急匆匆跑来说是,一只仙鹤的脚伤了,老倌便辞别赵香云等人随之而去。
老倌一走,武连忙道:“殿下,方才那老倌耳语都给你说什么悄悄话了?”子午叹道:“怎么不懂礼数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嘛。”赵香云笑道:“他说,那林灵素会雷法和幻术,让你们几个小心一些。又说林灵素克扣银子徇私枉法,让我提醒提醒父皇,但是不要把他出卖了。他还说,有几个假道士投靠了林灵素后居然好吃懒做,还有人欺骗林灵素,得到银子钱后搞龙阳之兴,断袖之好。”
武连忙道:“什么是龙阳之兴,什么是短袖之好,怎么个说法?”赵香云哈哈大笑,她看着武连那眉清目秀、活泼可爱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也想搞龙阳之兴?”普安叹道:“那就可怕了。”余下见武连呆头呆脑,就偷笑一阵,有意唬他,故意骗他道:“所谓龙阳之兴,就是一条龙在太阳升起之时,腾空而起。这龙被太阳射的睁不开眼,懂了吗?”一语落地,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原来如此。”武连点点头,深以为然。“傻瓜,这龙阳之兴,就是喜好男色,爱好男风。”余下又朝武连后脑勺轻轻一敲,搂着他的脖子破涕一笑之际,对他耳语起来。“臭小子,一派胡言。”武连唬得面红耳赤。二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子午忙道:“林灵素,何许人也?”赵香云叹道:“听说他小的时候是苏东坡的书童,年纪轻轻的就会一些诗词歌赋,如今做了道士又会幻术。这样一个人,父皇如何不宠幸于他?高俅也一样,也是苏东坡的书童,他们应该是师兄弟,我猜的。”武连道:“什么是幻术?”
赵香云马上叹道:“不知何故,林灵素居然可以迷惑住父皇。要说女人迷惑父皇,那当属李师师。要说男人迷惑父皇,当仁不让,林灵素。”一语落地,普安像是明白过来,对武连耳语道:“林灵素这个名字很像美人的名字,李师师这个名字倒像个道长名字了,好生奇怪。是也不是?这两人都是神仙人物,神鬼莫测。”武连跑到余下后面吓得默然不语。子午也感慨万千起来。
赵香云带着他们继续前行,只见湖光山色,风景如画。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处,看的是,大气磅礴,巍然高耸。三大宝殿在蓝天白云之下赫然而立,众人走着走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殿,只见匾额之处上书曰:排云殿。与皇宫大殿有异曲同工之妙。
子午叹道:“如此气派也就是皇家有了。”普安忙道:“果然不同凡响。”赵香云笑道:“此处是父皇接待那些来金明池的外国使节的地方。”武连忙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样气势雄伟。”“的确蔚为壮观,非同凡响。”余下点点头。
他们绕过白玉石栏杆过道便到了道家风格的观宇,子午见状,高高大大的香炉站立在大殿之前,比终南山的大许多,几人进去一看,道观之中,奉三星,壁画之中有老子驾青牛过函谷关,张道陵青城山布道。一个个形象栩栩如生,好生了得。几人惊叹不已。
余下忙道:“宫廷壁画,果然技艺高超,像是活灵活现的。”顷刻,赵香云说道:“此处不宜久留,那林灵素是个怪老头,那老倌是个出神入化的人。且莫让他看见了,他要告诉我父皇,我又挨骂了。”武连笑道:“原来,你也怕你父皇呀!”赵香云忙道:“谁说我怕了,只是他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上专心致志,如若我做错了,他偶尔发发脾气。走吧!”说着赵香云引众出来了,出去之后便是柳叶飞舞,湖水荡漾。在两个亭台楼阁之间有两层天桥相接,赵香云引众从一湖边小亭往另一小亭而去,中间是曲曲折折的木桥相接,望着湖水荡漾,看着金鱼翻游,实乃心旷神怡。那不远的地方,一边是临岸的彩楼,高耸于蓝天白云之下蔚为壮观,对面便是五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仿若蓬莱仙阁。尤其是此时此刻水面上腾起了一阵大雾,那五殿所在的小岛仿佛是道家仙境了。
正在此时,赵香云忽然大呼:“快看,仙桥显灵了。”子午几人一眼望去,只见,那仙桥横卧其中,连接着彩楼和对面的五殿,像是天庭琼宇一般。赵香云在前,子午四人一同往彩楼跑去,顷刻,上了仙桥往五殿而去。金明池的面积并不小所以精致,应有尽有,宫殿园林、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在五殿小岛一停泊龙舟的岸边,他们信步开来。
赵香云笑道:“金明池是皇家园林,每逢元宵节甚为热闹壮观,父皇会大宴群臣,一同赏游金明池。有一年我还小,但记忆犹新,父皇为了看烟火,我母后让他歇息去,他都不肯。金明池里头表演的水秋千、驯水族、弄潮可谓异彩纷呈,新鲜备至。父皇和我看的,什么弄斗、扑旗、擎戴、跳索,一个比一个精彩,哎哟,那一夜我们甭提有多么开心了。”说着说着仿佛回到那段梦中去了。子午四人也是想象开来,仿佛他们也在那次元宵节金明池庆贺之中。
顷刻,赵香云引众匆匆离去,一个个流连忘返。为何这般匆忙,原来金明池又来了许多外国使节,宋徽宗一道密令下达,赵香云不得不引众而去。他们进城去了。
“东京真热闹。”赵香云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天真烂漫,开心不已。子午马上忍俊不禁:“热闹有什么好开心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爱热闹当然要开心。我就喜欢热闹,一个人如若不喜欢热闹,那就躲到深山老林好了。也没人去讨扰,岂不很好,可人生在世,不可孤孤单单,不喜欢热闹可就差强人意了。”武连不以为然。余下笑容满面,拿着折扇作揖起来:“哥们真厉害,可谓饱读诗书了,佩服佩服。”“这小子还知道《战国策》,还不错。”普安笑道。
赵香云喜笑颜开,都笑开来:“你是刮目相看还是自愧不如?这话我怎么听上去好像酸溜溜的,你吃醋了不成?难道羡慕嫉妒恨了。”“这倒没有,虽说饱读诗书是个人的事,可有些人读书信手拈来,有些人读了也不记得。你们说,岂不可笑?”子午道。余下道:“书呆子最没用。”“也未必。”普安乐道。武连问道:“何出此言?”“书呆子有什么用?我觉得读书人都是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好玩。和他们说话很不容易。总是引经据典,之乎者也。最讨厌这样的人物,说些大白话有什么不好。说说看,书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赵香云追问。
子午道:“我替普安说说看,好了。这读书人也是有用的,这读书人也了不起。士农工商,不可同日而言。”“春秋战国以来,富商大贾就最没地位。做百工的也是体力活,做农夫的很幸苦。还是士人比较好,正所谓,士人可做官,功名利禄,无出其右。治理天下也是士子最高境界。”余下笑道。普安道:“这孔夫子的弟子曾子在《礼记·大学》里说的好,正所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也不是?”“商人没地位,何出此言?”武连道。
赵香云道:“听说过这样一个爱情故事么?陶朱公范蠡与西施泛舟西湖,这范蠡就是个富商大贾。他曾辅佐越王勾践灭了吴国,可后来做了商人,后人就觉得他身份卑微了,是也不是?”“读书人的确地位很高。”余下乐道。子午道:“当然了。”“难怪太祖武德皇帝要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士大夫也是好生了得,居然得到太祖如此赏识。”武连点点头。普安笑道:“连太祖都尊崇士大夫,可见我大宋士大夫地位很高了。也难怪,士大夫想造反乃是自取灭亡,武将如若造反岂不可怕?还是太祖当年的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是也不是?”“我说你们不要文绉绉,不要之乎者也,还是不听话。一个个都是摇头晃脑的老学究,真是不可救药。”赵香云捧腹大笑。
子午乐道:“我不喜欢文绉绉。”“老太太脸蛋才文绉绉。”武连笑道。余下“许多人以为读书人很容易,其实不然。”“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文人不仅相轻,而且胡思乱想。写文章不由自主,可能会闯祸。这士大夫与读书人都有一个毛病,那便是,口无遮拦,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便是读书人!还是市井中人有趣,瞧瞧,他们生活的多自在多真实。一分钱一分货,斤斤两两,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一点也不浮躁。货真价实才是真道理。这日子才有趣!有些读书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在家里,就知道读书写字!看似雅致非常,其实也是虚度光阴。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很好。”普安看着热闹非凡的街市叹道。
“人各有志,你何必强求。人家读书人难道要在人声鼎沸之处做文章,岂不可笑?你可知有些画师和文人墨客,人家一首诗,一首词,一篇文章,都是一字千金,夫复何求?强比逛窑子的破落户好许多。士农工商,还是士大夫地位高。”子午不服气。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