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舟知道玉游子在后追赶,但他此时已无暇他顾,既然重山派自信能抵挡张堂主,那他浪费再多口舌也是无用,后山下山的山路张堂主原本就安排了罗舟自己手下的人把守,他能做的就是把重山派逃下山的人放走,但他们既然不肯逃走,自己也没必要和他们留在一起,先让裳羽脱险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玉游子的自信,罗舟只能摇头,官府的太守是魏相的人,恐怕早就得了魏相指示,不会出手相助,那些附庸的门派,接到了张堂主假作的信件,此刻正调动人手攻打那几处翠烟阁的据点,也不会支援上山救援,而最令罗舟忧虑的是,长城水坞的吕老爷子似乎是站在翠烟阁那边,这样一来就又少一强援,这重山派虽说势力庞大,但此刻所能倚仗的就只剩下本门派内的这些个人手了。
他翻过院内的山石,飞也似地奔向正厅背后,屋后立柱之下,裳羽正在焦急地左顾右盼,方才罗舟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却又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放心不下,正想出去看看,突然之间,一个身影急奔而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拦腰抱起,裳羽惊叫一声,才看清来者正是罗舟,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罗舟脚下一发力,两人已跃上庭院外墙,朝着后山方向疾奔,在他身后,玉游子紧紧跟随,口中喊道:“贼徒!休得对裳羽姑娘无礼!”
罗舟抱着裳羽在在楼宇宅院之间上下穿梭,他的轻功远强于玉游子,若是独自逃走,玉游子恐怕转瞬之间就会被他甩在身后,但怀抱着裳羽,却也让玉游子紧紧追赶在后,难以脱身。上下颠簸之中,裳羽只能紧紧地搂住罗舟脖颈,匆忙之间,突然看到在后追逐的玉游子,开口问道:“罗舟,为何要跑,玉游子道长不是个好人吗?”
罗舟此时正提着一口内力不敢松懈,听得裳羽询问,开口说道:“是。”就这一声,内力一迟,身形已是慢了下来,玉游子已然赶到身后,提掌便要拍去,裳羽看到玉游子行动,大喊道:“道长,别伤他!他是……”
她这一句话没说完,罗舟突然大喝一声,身形暴起,平地一跃三尺,竟跳到一棵老树枝杈之上,恰好躲过玉游子的一掌,玉游子抬头向上,却见罗舟已然立在树枝上,朗声说道:“玉游子道长,我并非重山派敌人,你且不必再追了,大敌当前,裳羽绝不能身处险地,还请道长放行。”
玉游子再看向裳羽,她被罗舟这一声喝吓得不轻,往下一看,又被树枝高度吓得脸色苍白,但她已经知道自己丈夫不愿暴露姓名,便还是开口说道:“玉游子道长,裳羽跟着他,十二分的放心,请您不要追赶了。”
听她这么说,玉游子神情更是疑惑了,他已然认定眼前这个人是翠烟阁的人,但为何裳羽却与此人如此亲密?尚未回话,却又听罗舟说道:“道长还是快去告知陈掌门,他在等的援兵不会来了,从后山下山是保存重山派的唯一办法,在下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罗舟已将裳羽背在背上,只听裳羽姑娘一声惊叫,罗舟从树枝上飞掠而下,待到玉游子反应过来,人已窜出了几丈远,玉游子自己也早就看出了两人之间轻功的差距,现在罗舟改抱为背,他已是追之不及了,罢了罢了,玉游子叹了口气,想到罗舟方才的劝告,摇了摇头,百年重山派,即便当真是灭顶之灾,他们岂有逃走的道理。
重山派,第三道山门处。
山门的火势已得到了控制,可惜的是,并非是重山派的人扑灭了火,而是翠烟阁素色堂的人,山门已被突破,自然要控制火势,继续向内进攻。
大火初起便是在这道山门,那时山前一声怪异的哨声响起,张堂主预先安排好的那位香主突然从山门之内一处地面上跳将出来,趁人不备三下两下便将守门的几位弟子放倒。这几位弟子在重山派内功夫颇为不错,但谁也没想到竟有人一直伏在山门之内,这位香主几天前便在此处挖了个地洞,就地藏身,就在这地洞里藏了几天,听得信号声音,便从中突袭而出,先是一把泥土打出,立时便有三人捂脸倒地,再飞身上前,一指点倒了眼前一人,从那人腰间抽出长剑,将刚刚弄掉眼前泥土的人砍倒。剩下几个弟子反应过来,纷纷拔剑上前,却被那一身泥草的样子唬住,那香主忽地将长剑伸出,不知使了个什么剑式,剑尖一弹,已刺伤一人握剑的手,身形一转一斜,剑尖顺势而下,从几人的小腿正面划过,霎时间几人小腿受伤,痛呼跪地,那香主毫不犹豫,手起剑落,将人一一放倒,见四下再无旁人,将重山派自己准备好的柴垛推倒到山门墙边,一把火点燃了这第三道山门。
山门火起,一时间浓烟滚滚,山上人看到烟柱,赶忙穿过山中小镇,向山门出而来,山下人看到背后失火,也都慌忙不知所措,究竟该是回去救火还是继续坚守,众人议论纷纷,正忙乱间,好几个人一起向山上跑来,重山派的弟子定睛细看,这些人却是重山派底下的那些门派的人,这些人高声喊着:“急报!急报!”想要上山报信。
细问之下,原来这些人前几日被翠烟阁的人捉住,被关押之中听得翠烟阁近日要对重山派属下的其他门派动手的消息,便趁着夜晚杀死看守逃出,一起星夜兼程来到山下报信求援。这些人重山派的弟子大都认得,也是常常往来通信的那几个人,也就赶忙让他们上山,同时因为不放心山上火起,便派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一同上山相助。
就在山下乱作一团之际,只听又一声古怪的哨声,一匹马从远处独自跑来,远远看去,马上并无一人,守门的几个弟子正纳闷间,突然几根短箭飞来,箭簇仅仅是划破皮肉,中箭人却纷纷倒地不起,一人从地上拾起箭簇,却见短箭之上闪闪发着暗蓝色的光,更有腐臭之气环绕,原来箭上竟喂有剧毒!再抬头看,那匹马已近山门,猛然间一人出现在马上,手中持一奇怪机关,将弩箭连珠炮般射来,此人正是张堂主手下另一香主,唤作卞卜儿,其人并非中原人士,但善使毒功,有一柄特制的放毒连弩,尤其擅长马术,方才便是一直藏身于马腹,打了守门弟子个出其不意。
卞卜儿偷袭得手,迅速吹响了口中哨子,另一奇怪哨声响起。第二道山门之处的人正待增援第一道山门,却不想突然间两侧山上哨声大作,一时间竟似十面埋伏一般,慌乱之下,年龄较长的弟子当机立断,放弃救援第一道山门,与刚刚赶来的信使们一起退到第三道山门处救援。
众人一起退到第三道山门之处,却都傻了眼,原本准备的引火预警之物现在正堆在山门中,与山门一起熊熊燃烧,断无通过的可能,正不知如何是好,背后喊杀之声大起,山道上,一莽汉双手提一巨斧当先,趁着第二道山门被放弃之势,引着翠烟阁的人已然杀到。
眼见来者不善,这些弟子也管不了许多了,取来长杆棍棒,设法想要将山门堆积的柴薪推开一些,只是留出个缝隙也好,只要能逃进门派之内就好。一阵忙乱之后,竟然真的被他们推开一条着着火的小径。
那巨斧莽汉已杀到面前,一斧挥过,将阻拦的两名弟子一齐砍倒,大喝一声:“翠烟阁素色堂庞猛在此!叫你们掌门出来受死!”
前有火后有狼,这些重山派的门人已被吓破了胆,不敢恋战,纷纷以衣物遮挡,不要命般的冲过着火的小径,一些人冲过火焰,进入山门,却有几人立时被火焰灼伤,慌乱中不慎跌倒,便再也没能站起身来,三道山门的布防,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破了。
见眼前对手纷纷逃走,庞猛也不追赶,只是立在原地大笑道:“一群鼠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能逃到哪去!”
在他身旁,卞卜儿推了他一把,说道:“别太得意,一些小卒,你别太嚣张了。”
庞猛拍着卞卜儿的肩膀说道:“欸,卞兄弟,门人弟子是这个怂样,掌门也不会好到哪里,如果掌门当真有点本事,会把门人教的胆小如鼠吗?”
正说话间,一个满身泥草的身影从一旁林中出现,卞卜儿被那人吓了一跳,倒是庞猛拍手说道:“骆兄弟!你干的不错啊!”
那人却说道:“愣着干嘛,堂主马上就到,快,开路上山。”说罢,他指着一旁地上的泥土说道,“灭火,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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