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说道:“是啊,木儿,你爹爹一代大侠,是二十年前‘一刀二剑’之中‘夺魂剑’的剑主,岑文鴷,你娘是当地大户顾家长女,只是你那时太过年幼,尚未取名家中便突遭变故,我找到收养你之后,为纪念你爹爹,便叫你鴷木,木儿,请你原谅我一直以来都在隐瞒你,只是这十几年间,我没能查出你爹爹究竟为何而死,你家所遭变故是何人所为,为了保护你不被仇家找到,才不敢告诉你真相。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继承你爹爹的衣钵了。”
鴷木姑娘头一回得知自己身世真相,虽说难以接受,但这十几年间,自己在待贤坊内长大,李老板与欧阳夫人一直将自己视如己出,过得衣食不愁的生活,于是抹掉眼角泪水,对李老板下拜说道:“大人,您将木儿从小养大,已是父母之恩,今日将真相告知木儿,已解木儿心头之惑,父母生身之恩为大,但木儿还想叫您一声爹爹,感谢您养育之恩。”
李老板不是轻易动容的人,但此刻也是赶忙将鴷木姑娘扶起,说道:“木儿快起,只要你愿意,你便是我李宗儒的亲生女儿,你爹爹是我至交好友,你这般长大,想来他泉下有知,也该心满意足了。”
见他二人父女情深,马道长感叹道:“哎,世事如此,老道那时若非一念之差,又怎会落入如此地步。”
李宗儒并未理会他,只是为鴷木姑娘擦去眼泪,对她说道:“既然这尊铜雕已到了你手上,你爹爹的一生所学,也该传到你手上了,来,木儿你看。”他拉起养女的手,手指在铜雕之上轻敲,在一处机巧处一拧,“喀啪”一声,铜雕应声而开。
马道长见他如此动作,不禁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牢门口,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尊打开的铜雕,却见其中隐有一张锦帛,其上所记,便是“夺魂剑”一生所学武功秘籍所在,马道长不禁悲从中来,为了这武功,自己落得如此地步,背上一身恶名,终其一生,这秘籍所在便一直藏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泪水从眼里流下。
李老板对养女说道:“木儿,回府之后,你便去到此处,将你爹爹的遗物取回,严加保管,多多参悟,只盼你传承下去你爹爹的侠义之名,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鴷木姑娘将铜雕与锦帛收好,对李老板再拜说道:“木儿定不负爹爹期望。”
李老板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马道长,说道:“你只当是自己一念之差,便造成如此后果,可曾想过就算到了刚才,仍在为自己没得到秘籍而流泪?马道长啊马道长,你再多想个十年吧。”
说完,他便领着鴷木姑娘,离开了这座了无人气的地牢。
小潼水边,一叶扁舟。
吕朝云悠悠转醒,抬眼看去,梁岚女侠正坐于自己身旁,关切的看着自己,见她醒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朝云妹妹,你终于醒了。”
吕朝云想要撑起身子,但只觉腹中一阵剧痛,不禁咬紧牙关,梁女侠赶忙将她按住,说道:“妹妹先不要起身,我已经查看过了你的伤势,也为你包扎过了,你就这么躺着,再过几天便可走动了。”
吕朝云再次躺好,梁女侠走到一旁,从自己行囊之内取出一小瓷瓶,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又拿起水囊回到朝云身旁,说道:“妹妹先服下这颗药丸。”
她将药丸送到朝云嘴边,又扶着朝云的脖颈喂她喝水,做完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吕朝云问道:“岚儿姐姐,顾仪呢?”
梁女侠说道:“他啊,我派他去岸上不远的一个镇上买些食物,我们还要在水上走个一两天。”忽然,她听得岸边动静,起身向外看去,却见顾仪正手提背囊而来,她招呼了一下,便又回到朝云身边,说道,“这不,他回来了。”
顾仪从岸边跳上小船,说道:“梁女侠,你要我买的东西我都买到了,朝云她醒了没有?”
梁女侠笑道:“把东西给我吧,朝云妹妹刚醒,刚刚还在问你在哪呢。”
吕朝云脸上红了起来,顾仪闻言大喜过望,把手上东西递给梁女侠,便匆忙跑到吕朝云身边,看她看着自己,关切地把手放在朝云额头摸了摸,问道:“朝云,怎么样了?”
吕朝云小声说道:“我还好。”
梁女侠放好东西,走到他二人身边,拿扇子敲了一下顾仪放在朝云额头上的手,说道:“顾公子,朝云她好没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说了算,你还是先问问我比较好。”
顾仪把手缩了回来,赶忙对梁女侠说道:“是,顾仪知错了,梁女侠见谅。”
梁女侠笑了起来,对船尾艄公示意了一下,小船便继续顺流而行,她说道:“玩笑罢了,顾公子别太在意,只不过我这个妹妹一路上,少不了给你找麻烦,倒是我要向公子你道谢的好。”
顾仪回答道:“哪里的话,今天这个境地,确实是顾仪造成的,如果顾仪剑下能多生怜悯,也不会惹得如此麻烦。”
梁女侠摇摇头,说道:“这翠烟阁内是什么人,李老板一清二楚,收到你们要探一探翠烟阁的信后,他就马上把我派了过来,我一路赶路,可算及时把你们两个救下,顾公子,你不必自责,就算你不下杀手,那个胡翰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顾仪只是默默点头,问道:“对了,梁女侠,你叫那个胡堂主胡校尉,你认得他吗?”
梁女侠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认得,十几年前我和何容一起在安西都护帐下,这个胡堂主就是老何他的部下,我昨天这一手从老何那里学来的箭术,他肯定认得。只是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他居然混到了翠烟阁的堂主之位,真是世事难料。”
顾仪脱口而出问道:“何容?可是‘千丈神弓’何大侠?”
吕朝云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打了顾仪一下,说道:“呆子,岚儿姐姐便是何大侠的夫人,这还没听出来吗?”
梁女侠和何容虽说已结婚多年,但此刻脸上还是有些红,说道:“何容既是我师兄,也是我丈夫,顾公子,你还不知道吗?”
顾仪叹了口气,说道:“顾仪实在是愚钝,梁女侠,多多包涵。”
吕朝云说道:“你呀,要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顾仪说道:“是啊,若不是朝云告诉我,我绝不会知道你和梁女侠竟然是真的姐妹关系,只当是关系亲近而已。”
梁女侠笑道:“我和朝云妹妹都是从长城水坞出来的,我娘与朝云妹妹的娘亲是亲姐妹,我们便只是表姐妹而已。”
顾仪看了吕朝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这长城水坞,深不可测啊。”
朝云想要再打他一下,但手臂有些虚弱,梁女侠手中扇子在顾仪头上敲了一下,把扇子扔给他说道:“别多想了,去休息一会儿吧,朝云醒了,你也该安心去睡一觉了。”
顾仪接过自己那把铁扇,揉了揉脑袋,说道:“顾仪听您的。”
小潼水上,扁舟顺流而下,虎口脱险,顾仪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长安城外,两匹瘦马一前一后赶路,总算在黄昏之际赶到城门,前马上是一英俊公子,后马上是一美貌女子,正是祝士廉祝少侠和孟姑娘,来到城门前,城门尚未关闭,祝士廉亮出待贤坊令牌,守门兵卒让开去路,两人终于来到了长安城中。
祝士廉对孟姑娘说道:“孟姑娘,今晚,客栈,明日,待贤坊,如何?”
从那次吹笛之后,祝士廉说话便又变回了这般样子,孟姑娘倒也不生气,只是说道:“到了长安城,小女子人生地不熟,全听祝公子安排。”
祝士廉也不再多说,只是在前引路,心里却在盘算,明日若带她去见李老板,该如何解释。
沉默无言之中,太阳已落,长安城全城宵禁,道路之上,已是空无一人。
秦岭群山之中,一匹驴子载着一白发老者来到了一处营寨前,营寨规模甚大,里面足可驻扎几千人马。
老者在寨正门前翻身下驴,揉了揉肩膀,深吸一口气,对营寨之中大声说道:“黑岭帮,安德玄到此一会,还不速速出寨相迎?”
声若洪钟,深山之中惊起一群鸟雀,却不见寨中有任何声响,安德玄长叹一口气,再次默默上驴,朝着另一山间黑岭帮的寨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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