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哐——
哐——
沉重的声音拍击面前的大门。门后究竟是什么,始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道门眼看就守不住了,会被外面巨大的力量击碎。
迦兰德的身体被束缚着,似乎穿着某种战甲,头上也戴着头盔,分外沉重,动一动都吃力。
他的视线局促,只有眼前一丁点光亮……
看得到自己双手紧握着长矛,正对着那扇大门。双手因为长时间地紧握,不禁颤抖。身体也由于等待近乎僵硬。
他看得到自己的手腕,身上穿着白鳞甲。像鱼鳞一样的雪白甲片从躯干覆盖到手腕。沉重的白铁护腕,以及淡灰色的羊皮手套。
身边是许多严阵以待,却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穿得朴素,类似于农民,有些人举着长矛,有的则握着农具。他们颤抖着伫立,眼神中满是愤恨和绝望。
哐——
最后一下重击,大门裂开一道缝!
缝隙外面,就是敌人窥探的眼珠!
迦兰德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回神再看,一只羊趴在身上。因为睡觉的地方太挤,手脚有些麻木。两个女孩都还在熟睡,时间大概仍是深夜。
这是多年来反复出现的一个噩梦,从懂事起就不间断地出现,而且内容越发清晰明朗。
那一道快要守不住的大门,不知是在暗示什么。
迦兰德突然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躺了好久,初春还有些寒冷。
“我还有件旧袄,可以给古温克那个家伙穿。别把他冻死了……”他想着,悄悄爬起来,拿着旧袄走出帐篷。
小小的帐篷孤独地伫立。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很少有树木,到处都是草。
古温克在羊圈的一角挖了一个坑,做成窝。他就睡在那个窝里。怀里还抱着一只羊羔取暖。迦兰德把衣服盖在他身上。这家伙哼哼了一声,也没有醒。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真是头一次见。”迦兰德自言自语。
少年的牧场位置非常偏僻,再向西北方向延伸,草变得稀少。草场临近一片荒芜的荆棘丛。那里就没有放牧的价值,人们也不愿意靠近。
迦兰德抬头仰望星空,天上的星河璀璨。这么美的夜晚睡不着,干脆出去走走吧。他牵出马,朝西北方向飞驰。
有些事情,即便面对最善解人意的娆娆,迦兰德也只字未提过。毕竟这些事情很奇怪,更像是某种感受,很难准确地描述出来。
从开始懂事的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迦兰德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从背后注视着他。不是父母慈爱的那种注视,但也不是图谋迫害的那种注视。那是一种静谧、安详、没有情绪波动的注视。
尤其是迦兰德独处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强烈到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呼吸。
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找到过那双眼睛。他试着猛然回头,试着偷偷跑到自己的后面,也试着翻箱倒柜去找,都没有任何线索。
一切事实上的证据,都证明这是他主观臆想。但感官上,这份强烈的直觉,跟真实地体验别无二致。
这个是他心底的秘密。
“如果说出去,多半会被人当成神经质或是过度焦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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