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
春耕已在城外各地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带着土腥味的泥土被铁犁深深地翻出,拉犁的耕牛摇晃着尾巴,不时“哞哞”地叫着,打着赤脚光着腿的农夫,神情专注,只有在回头看那一道道犁过的田地时,脸上才会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汗水滴入了脚下的土地,年轻力壮的汉子用铁锹拍打着田垅,有的人在上面用力踩着,好让田垅更加结实,不至于在放水泡田的时候垮塌。
城内的集市中,缴税官正带着两个小吏收税,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几乎难以走动,肩上挑的、背上背的,手里提的各种各样的担子、背篓、竹筐里装满了货物或活物。鸡鸭乱叫,猪粪味混着人体的汗味令人头晕目眩。
来自益州的盐商们大多趾高气昂,在集市两侧的酒楼中推杯换盏,他们多是益州的世家大族,虽然盐税很高,但长途贩运的利润依旧让这些人不辞辛劳的远行至此,和江东所产的海盐相比,出自盐井的益州盐不但品质好,价格也相对公道。
夏口城内共有两个集市,东西相向,中间隔着宽阔的大街,东市都是大宗买卖,盐铁布帛、骡马粮食等。西市则是零散生意,然而种类之丰富,货物之充足,也不仅吸引了全城百姓,更使得周围地区的许多人争相以到西市赶集为大事。
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集市喧闹得令人头疼,然而刘琚站在夏口城头上看着这一切,却颇感有趣。
他听说在江陵的集市,比起这里还要繁华,毕竟那里才是长江枢纽,不过能在夏口城中感受到这种商业活力,刘琚还是非常满意的。
“去岁天气异常,虽然江南天气甚冷,然未见瑞雪丰年,臣近来夜观天象,看来今秋江南怕是要有洪涝了。”身侧的诸葛亮皱着眉头说道。
刘琚一愣,这位孔明先生传说有洞察天机的本事,看看天时就能知道明年的气候,不过古代很多大才都会利用一些规律性根据前一年的各种表象来推断来年的时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上知天文吧!
“此话当真?”刘琚悻悻地问道,
“然也,事关百姓农事,臣岂敢妄言?”诸葛亮肃然拱手一礼道,
“唉,所幸我江夏存粮颇为充裕,想必官民同舟共济,必能度过难关,只是苦了百姓!”刘琚叹息道,
“主公仁德,一旦百姓受灾,颗粒无收,官府便要赈济灾民,以免引起民乱,若为有异心人所察,暗中利用与煽动作乱,唯恐对我等治下不利。”诸葛亮道出了心中的忧虑道,
“嗯!军师言之有理,待农闲之时,组织一批劳役兴修水利,拓宽河道,以备灾患。”刘琚细细思虑了一番,“本将再暗中命商队收购些粮草,如此双管齐下,方可无忧也。”
“善。”
“嗯!那此事便委托军师全权处置。”刘琚淡淡道,
正此时,有军士来报,东吴大都督周瑜已至,刘琚笑着对诸葛亮道:“呵呵!公瑾既来,我等自去相迎,方为待客之道,军师,且随本将同往。”
东吴大都督周瑜等人乘船从长江逆流而上,数日之后抵达夏口,船队漂在江中,周瑜立在船头,隔江而望。
只见夏口新城临水依山,而敦厚坚实的黄鹄山头上,三层高的城楼飞檐高挑,仿佛振翅欲飞,好一派壮观的楼阁,让人忍不住生出登楼观望之心。
环目四顾,北岸水寨之中千帆林立,拍杆高耸,巨石悬吊看起来很是威猛。宽阔的水面上,大小战船停泊的很有秩序,蚱蜢小舟往来不绝,各船上的军士却并不喧哗纷乱。看起来很有点军纪森严的样子。
而渡口之上,刘琚早已收到消息,携诸葛亮为首的太守府属官前来相迎,期间阵仗隆重,吹号打鼓的,堪称迎接诸侯王的礼节,双方在渡口上一番相互寒暄,自有主人刘琚作引,沿着黄鹄山山道拾级而上,登上新造楼阁。
周瑜与刘琚等人登上楼阁顶楼,凭栏而望,只见楚天寥廓,江水奔流。
加之楼阁高大巍峨,立于其上江风徐来,衣袂飘飘,旌旗飞卷。猎猎风声中,只见对面水寨之前,各部战船鱼贯而出,随着楼船上的旗号陆续编成数个船队,辽阔的江面上千帆竞渡,樯橹如林,飞溅起无数白色浪花,场面蔚为壮观。
不多时,两军尚未相接,便见前锋线上的战船做抛射石弹状,数轮之后迎面放下未曾装配巨石的拍杆,稍一接触,各自向两边散去。紧随其后的楼船也施放拍杆、自船楼之上向对面抛射箭矢。
这期间两军小艇往来冲杀,或抛铁钩攀附敌军大船,或做举火焚烧状。
江面上杀声震天,浪花翻腾,激烈处不时有军士跌入水中,很快就被己方或敌方救援上船。
“公瑾今日见了江夏水军操练,以为如何?”刘琚额前青丝飘舞,笑容满面的问周瑜,
周瑜心中一禀,心知刘琚果然厉害,先是以僭越之礼相迎,而今又以炫耀武力,心机实非常人可及,自己要好生应对才是。
今日周瑜一身锦袍玉带,头束银冠,风流倜傥之姿,无愧为周郎之名,作为昔日与孙策并肩作战的儒将,自是不会怯场,不卑不亢地抱拳道:“旗鼓鲜明,进退有序,战阵娴熟,配合得当,将帅严明,军士骁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精锐之师!”
刘琚哈哈大笑,显得很是得意,就如江夏水军是他调教出来的一般,“我江夏将士,自然皆是天下至锐!”
笑罢,刘琚复问周瑜,“公瑾深受吴侯信重,执掌江东三军,不知江夏水军与江东水军相比,孰优孰劣?”
周瑜沐浴着江风道:“江东水军,堪称当世第一,先前瑜也这般认为,然而如今见了刘府君花费一年有余,重新编练之江夏水军,瑜方知不实。”
“哦?莫非江夏水军,已然胜过江东水军?”刘琚满怀期待,故作带着一丝骄傲。
周瑜呵呵笑道:“胜负难说,不过尚可一战,倒是毋庸置疑。”
“哈哈哈!”刘琚爽朗大笑,一把揽过周瑜的手臂,亲热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国事,且入内饮宴,素闻‘曲有误,周郎顾’,本将略通音律,自是要向公瑾讨教一番。”
周瑜笑道:“固尔所愿,不敢请耳。”
及至入雅阁,筵席已备,主宾落座,有诸葛亮等太守府重臣作陪,在座之人皆当世人杰,这些人指点江山,谈古论今,不时有诗词歌赋脱口而出,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而在席间刘琚更是与周瑜切磋琴艺,琴瑟和鸣,犹如天涯知音,相见恨晚,一桩雅事自是让一帮文人雅士悠闲自得,乐在其中。
“呼——苍天啊!仙人降世!”忽闻楼阁外一声惊呼,紧接着阁外的守卫议论不休,纷纷拜倒于地,
一阵劲风袭来,周瑜与刘琚等人惊愕而起,涌出阁外,但见高阁之间,薄云缭绕,天边飞来一鹤,一人跨坐其上,待到了近前,众人才看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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