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倒已不再有戾气,只是颓然。
袁子潇动作一滞,保持着持枪动作,问道:“为什么?”
袁善惨淡一笑:“因为我嫉妒,嫉妒你的出身,嫉妒你的命运,嫉妒你的一切!咳咳……”
他说着,又想吼起来,只是实在没了力气,还咳出两口血沫。
袁子潇眉头皱得更紧,缓缓把流光收回。
“从小,父母就对我说,要多和你玩,凡事都要让着你,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能惹你生气,我当时就在想,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就要让着你,我不想那样,所以我一直是最不给你留面子的那个,但这并没有引来什么后果,你反而对我很好。”
“我其实也是真心想把你当朋友,不只是因为你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更多的,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坦诚,很善良,你对朋友比对自己还好,我一直都不讨厌你,直到那次挖兰花的事情发生。”
“看到兰花死时,我也很后悔,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解释,可是一看到你那么生气,我就很害怕,不敢告诉你,你又来打我,我自然不服气,觉得只是一株兰花而已,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株兰花么,我很气愤,所以骂你,骂你装清高,你不知道,事后我有多后悔,娘亲痛打了我一顿之后让我去找你道歉,可是那时你已经不理我了,我便也跟你赌气,再不去找你,然后挨了不知多少打。”
“长大了些之后,我发现你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比我好,吃的穿的用的,我一样都比不过,你不用干活还有一帮人伺候,而我却要去帮家里做事,做不好就要挨打,就是这时候,我对你产生了嫉妒,非常非常嫉妒,以至于何别人一起骂你,笑你,甚至后来打你,其实都是嫉妒心作祟。”
“后来来到灵宗,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心里却时刻想着你,想着我一定要努力修行,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超过你,所以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修炼,直到半夜才回去休息,我一直是院子里最勤奋的一个,可结果呢,我经脉堵塞极其严重,每次纳气都疼的要死要活,在新人岛上一年才修成一窍,灵宗要赶我走,我跪着求人家才被留下来,然后去了二十三岛,那里都是资质差的弟子,而我在里面又是最差的,所以每天都被欺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可这些我都忍下来了,我去讨好每一个人,巴结有能力的人,终于找到机会和管院师兄套上关系,得到了抓捕元兽的门路,我本以为这样也好,不能修行也能赚钱,还能踩在别的弟子头上,可我又遇见了你!”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那个紫衣人一起说笑时我是多么愤怒,我在想,你怎么又来了,而且又是一切都比我好,就算不能修行还有人陪着你保护你!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面前有多自卑!你为什么要出现?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嫉妒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你!!!”
“啊啊啊!”
袁善嘶吼着,喊得声嘶力竭,眼里的泪水大片大片的淌出来,将他脸颊和地面打湿。
袁子潇看着他,神色复杂,说不出话。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为我活的,何必庸人自扰。”
说完,他收起流光,转身欲离去,袁善却又叫住了他,声音哽咽道:“子潇,如果,如果我能改过,你会不会原谅我?”
“……”袁子潇没有说话,径自走开,刚走出几步,他身形却又猛然顿住,流光也再次出现在手中。
他紧皱着眉,屏住呼吸,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吼!
一声咆哮传来,震得山林动荡!
咚!咚!咚!
伴着一阵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密林之中竟忽然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棕熊,不顾一切直直往袁子潇身上冲去。
那棕熊体型巨大,比袁子潇还要高出半截,速度却又极快,转眼间便已带着吞人的气势来到袁子潇面前,粗壮熊爪高举,直直拍了下去。
砰!
袁子潇横起长枪去挡,却被熊爪拍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下,流光枪身光泽顿时都黯淡了几分。
袁子潇瞬间呕出一大口鲜血,使出刚刚恢复的力气,一枪扎向棕熊喉咙,后者却一个闪躲,长枪便刺向了它肩膀,巨熊当即痛的发出一声呻吟,再次举爪拍下,却被袁子潇横过流光挡住,长枪扭动同时扯动了巨熊伤口,引得它更加疯狂拍打。
地上袁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魂飞魄散,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看到袁子潇回头大喊道:“快走!”
“你……”袁善看着袁子潇嘴边血迹和不停嘶吼挣扎的巨熊,还在发愣。
“我能制住它!快走!”
袁子潇又是一声大喝,疯狂调动元气抗衡巨熊。
“好,好。”袁善吓得不敢多想,爬起来就要跑开,可他刚转身,动作却又停住,一抹残忍笑容,掠上他嘴角。
“看来你还是相信了我,子潇!”
袁善豁然转回身子,手中断刀扬起。
“你还不快跑!”袁子潇急得再度大吼一声,身躯在巨熊拍打之下已经剧烈颤抖起来。
“我当然要跑,却要亲手杀了你再跑!哈哈哈,老天有眼啊!”袁善已忍不住疯狂大笑起来。
“你!”袁子潇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吧,刚才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只有一点是我骗你的,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袁善最后一声落下,手中断刀飞射而出,同时脚上已准备好立刻转身逃走。
他睁着眼,面上笑容狰狞,等待着自己的刀插入袁子潇后背的那一刻。
然而,本应跪在那里等着被断刀刺入的袁子潇身形却瞬间消失,那断刀继续向前,砍到巨熊身上,却发出了刺破纸张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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