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此丹药乃是剧毒,还要跪地求老夫收其入门墙,此子心机之深,怕是胜过这上京大部分人尔。”萧总管虽然笑着,但是眼神中的杀意和欣赏,却是毫不掩饰。
“怕是今日他的所作所为,乃是在藏拙,让汝以为他只是一个仗着小聪明的负气孩童,亦是试探汝是否真是老夫所派,通过你这老狗给老夫传话呢。”
他也用不着在撒老面前掩饰。
“老仆这便将其带来!”撒老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那股始终萦绕不去的警惕的来源了。
自己一直以为那小子在自己面前卖惨,是为了躲掉今日的礼仪课程,现在想来,应该是此子为了跟自己交易所作的表演,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安分的萧凛先,突然变得乖巧起来。现在想来,他定是猜到了自己和主人的关系,故意暴露出丹药之毒,知道自己担心之下,一定禀报给中毒更深的萧总管。
“但是跟汝有同样症状之人,若是无撒老之体质,怕是时日无多。”萧凛先的话语在撒老耳边响起,撒老越品越觉得心惊。
“给老夫站住,老夫的弟子,也是你这老狗能动的。”萧总管喝止住了他。
“汝应该答应为其出手三次的。”萧总管叹了口气。
“老仆愚钝,还请主人解惑。”撒老依旧一副请罪的态度。
“表面上看,为此子出手三次好似风险更大,但他一个孩童,汝就算不遵守又如何?难道你这老狗,当真是一诺千金的大丈夫不成?”老者似乎今日谈兴颇高,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虚无缥缈的承诺不现实,更何况是汝这等行走于黑暗的老狗,吾那弟子定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以此相诳,再加上汝心系老夫性命,关心之下,汝只得答应这三个条件,而此三项一出,汝便不得不收起为弟子了。”萧总管脸上欣赏之意更浓。
见到撒老一脸古井无波,从小一起长大,熟悉他的萧总管哪里不知道撒老还有些疑惑。
“此三个条件看着颇为简单,为了吾这老命,汝这老狗肯定会答应,是也不是?。“萧总管喝了口茶,继续开口道。
“正是。”撒老低头答道。
”但是汝试想,就算汝不亲自出手,上京凡是有些底蕴的人家,哪个识不得吾青牛卫之手段,一次教训那几个军汉,还是那位亲近之人,外人怎么看?”
“这——”撒老有些呆住了。
“怕是都以为那小子乃是吾极为亲近之人,能为区区孩童闹事派汝为其出头,不惜得罪那一位,而后若是老夫所料不差,这小孽畜便会用汝独门点穴术对付那几家子弟,届时——”萧总管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怕是整个上京皆知,先郎君与主人有关。”撒老苦笑着回答。“连老仆最出名的点穴之术都会,再加上主人带其参加文会,便是说此子不是主人弟子,亦无人相信。”
“汝这老狗,总算不是太笨,至于那黄金百两,既是迷惑汝之布置,又是这小子的最后一重手段,一个孩童,突然身上多出如此重金,哪有人不会生疑,肯定有人追查,若是此子状似无意透露出其来源——”
“老仆死罪!”撒老听到这里,心里是真的寒气直冒,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请求自家主人的责罚。
“无妨,无妨,若不是你这老狗,汝怎会多出这么一位出众的弟子,怕是整个上京之人,都看错吾这弟子尔。吾这弟子,藏拙这么多年,若不是自保,说不定还不会露出峥嵘。”
“自保?”
“汝当真以为吾这弟子看不出萧家身处悬崖边缘乎?若不是看出那一位与吾主之间的矛盾,以此子心机之深,会平白做出如此行为?”
“要知道,此子平日里所针对的,全是亲近那位的家族子弟,更是不惜弄出种种新奇之物,便是为了接近宫中,汝可发觉,短短数日,他弄的那些物事,深宫之中已然蔚然成风,就连吾主都颇为喜爱。“
撒老点点头,越想越心惊。
”若是汝所料不差,那日他与耶律花哥打架,定是他先动的手。”
“啊——”撒老惊呼出来,掌握着上京情报的他知道,事实便是如此,少年间的每次冲突,均是这位先郎君挑起的,但是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敢去主动撩拨比他大的,皇太叔家的孙子。
一般都是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强的欺负弱的,哪有小孩子主动去欺负大孩子,简直违背常理。就连萧图乞,都觉得是自家孩子引得耶律花哥不爽,而不是他主动出击。
此子连这都算到了么。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惊,乃至于惊呼出声。
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么一个孩童,眼光会如此之深远,但是他还从未见过自家主人的判断会错过,而且种种事实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可笑的是,他还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孩童而已。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竟然被他操控着,玩弄在鼓掌之中。
如同他操控着那帮嗜血的手下一般。
一股羞愧的情绪蔓延撒老的心间,他此刻恨不得学那萧图乞,将那位心机深沉的小子抓过来,狠狠毒打一番出气。
“此子尚未成气候,手段便如此惊人,不是大辽之福。”撒老对于萧凛先的忌惮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言语中的杀意已经很明显。
“吾方才所言,汝竟然忘了?”萧总管竟然有几分生气。“那是吾之弟子,也是汝这老狗能动的?”
“诺!”
“老夫时日无多,能有一位如此出色的弟子,此生无憾也。”萧总管看着萧家小院的方向,“萧家气运果然惊人,几十年后,此子未必不是下一个韩王!”
撒老想到自家主人对萧凛先很欣赏,但是没想到主人对其评价如此之高,在大辽,大家记忆中的韩王只有一个,那便是威压朝野,耶律家萧家不得不让其一头之地,让全天下惊惧的韩王韩德让,便是青牛卫,当年在韩王面前,不得不瑟瑟发抖。
“浑金璞玉,宝树芝兰。有徒如此,老夫还有何求?”萧总管哈哈大笑。“关键那萧家和耶律家,恶了吾这弟子,这不是天佑吾大辽否?”
韩王韩德让最让人称颂的,便是他有无数次称帝的机会,但是一直忠心耿耿,不仅数次大败南朝,定下檀渊之盟,奠定大辽天下霸主的地位,而且内政极为精通,在他的治理下,辽国愈发强盛富庶,最后扶保这年幼的耶律隆绪顺利登基,掌握了辽国的权势后依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怎生行事,还请主人示下。”撒老收起心中的震撼,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态。
“吾那弟子既然让汝过来传话,那老夫岂能吝啬?派两名奔牛认其为主,私下保护。今夜,汝再亲自为吾那弟子前往各家传话罢。顺便,将宫中打扫一番。”
萧总管的声音又恢复了虚无缥缈。
“诺!”撒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当晚,上京不少高门大户中的男人,或是酒醉跌跤,或是路滑不小心跌倒,还有赏花被花枝刺伤的,不得不在床上歇息半月。
一时间,似乎这帮习惯于拿刀剑的汉子,都纷纷开始学那些士子们赏花了。
而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一帮人打理的原因,似乎得到了格外的滋润,而后几日都开得格外的艳。
嗯,宫内宫外两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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