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高在骊山另筑墓穴安葬,下葬之时,朝廷又让几百个工匠陪葬。葬礼结束后,工地上的民工哀嚎声不断。有人叹道:“如今连皇帝的哥哥都免不了一死,何况我们?”另一人道:“听说埋葬始皇帝时,有数万工匠陪葬。我们这次侥幸葬的是皇帝的哥哥,陪葬的人还少些。听说二世把他的哥哥姐姐都杀了,现在还没有埋葬呢,假如有一天埋葬,我们这些人都会死。”说罢就大哭起来。这几个人的哭声又带动了更多的人,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工地上的哭声就连成了一片。
忽然有一人仰天大笑,笑声十分爽朗。大家回头一看,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上,站着一条壮汉,是他在背着身子发笑。众位民工就一起指责道:“狂奴,你为何发笑?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只见被责问的壮汉慢慢地转过身来,此人豹头狼眼,紫面黄髯,体形非常庞大,全身膘健筋突。仔细看时,他的前额上还有墨印,分明受过黥刑。头上扎着一副包巾,身穿褐色粗棉褂,腰系湛蓝束身带。左襟挽起,威风凛凛,宛如凶神恶煞一般。有人大叫:“嗨!黥脸汉,你叫什么名子?”那壮汉用洪亮地声音回答:“我叫英布,九江六县人。以前在老家,有人给我看相,说我受了刑之后,就一定能封侯拜将!我现在大概是要时来运转啦,哈哈哈!”民工们听了壮汉说的话,都嘲笑道:“我看你不应叫英布,应该叫‘黥布’,或者‘黥布大王’!”英布并不生气,道:“黥布就黥布,名子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称呼罢了,怎么叫都可以。只是你们的名字虽然好听,却个个都是窝囊废!二世的哥哥姐姐们都还没有埋葬呢,你们就等着去死吧!”谁知工匠听了英布的话,哭得更伤心了。英布大怒,嗔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就算把天哭塌了,能哭出一条活路吗?”
大家听他出言不逊,嗔道:“你口出狂言,不知有何能耐能使大家活命?”英布笑道:“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发愁的是如何建功立业。只想活命真是太简单啦!”众民工问该怎么办。英布回答:“二世昏庸残暴,专宠赵高,已经杀了不少人。我们在他们的眼中,还不如地上的蚂蚁,随时都会被踩死。于其等死,不如反将出去!”有人问:“你说的倒轻松,谁敢带头?就算反了,就凭我们怎能出得了函谷关?”英布冷笑道:“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做你们的头!”众人耻笑道:“这里距离函谷关有数百里之遥,况且每道关口都有军士把守,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杀出去?”英布笑道:“我有千斤之力,从小又喜欢舞枪弄棒,你们不要小看我!”有人不相信地问:“平时搬运石头,怎么就没有看出你有什么本事来?”英布道:“那是因为不想让秦军发现我。现在我举石头给你们看!”英布说罢挽起了衣袖,跳下石头,就把刚才站过的那块大青石抬了起来,然后又用力举过头顶。
众人大惊失色,一齐拜倒在地,都改口称壮士大爷或黥布爷爷,还夸赞道:“好汉神力非凡,我们有眼无珠,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英布将石头撂在地上,大笑道:“从今天起,你们要暗中联络有志之士,千万不能让秦军觉察到我们的意图。一旦时机成熟,我就带领你们反将出去!”众人齐声称是。英布一“举”成名,从此人们不再叫他英布,而是称他为黥布。接下来他们就暗中联络人员,准备造反。
二世杀了所有的哥哥姐姐,又罢免了一些拼死力谏的大臣,气走了一批正义之士,认为再也没有人和他作对了,就昼夜作乐,尽情地享受。又大肆地召集了数千名能歌善舞的青年女子,云集咸阳宫。如此一来,美人就多得住不下了。二世于是召集群臣道:“先帝在世时,就已经建造阿房宫,可是阿房宫的工程太大,进展的速度也太缓慢了,朕什么时候才能住进新的宫室啊?”赵高出班奏道:“此工程浩大,光是前殿,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若要建成整座宫室,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木料砖石。不过就算宫室落成了,里面也缺少填置的名贵饰品和宫女。”二世道:“卿言甚有道理。朕可以下一道诏令,举倾国之力从江南、西蜀之地向咸阳运送石头木料。朕关心的是工程的进度,你说说建成宫室究竟还需要多少时日?”赵高回答:“少说还需四五年啊。”二世听了大失所望,叹气道:“那么长时间啊?如此迁延时日,朕什么时候才能搬进新宫?”赵高道:“陛下若要尽早住进新宫里,臣倒有一个办法。”二世喜上眉梢地问有何良策。赵高答道:“现在骊山大陵已经基本完工,在那里留下十万工匠运土立坟就可以了,其余的人应该调到上林苑。如此不出三年,阿房宫就能提前竣工。”二世听了赵高的话大为高兴地说:“太好了,就依卿之言。”然后又让全国的郡守、县令们,从接到诏令之日起,从天下搜罗所有的奇珍宝玩和漂亮女孩子,什么金器、美玉、珠宝、绢帛、狗马、名花、佳木、异石等,力求多多益善。
老将军冯劫听了二世的这一决定,叹气道:“陛下,先帝驾崩不久,四方尚未安宁,尤其是北方的匈奴人,他们虎视眈眈,常有入侵之意。臣担忧的是陛下过于大兴土木,匈奴会不会趁机攻我边塞?臣以为眼下应该举全国之力加强武备,守好四夷,这才是最为要紧之事,而不应该将全国之力用在建造宫室和享乐上啊!请陛下三思。”二世不高兴地说:“修建阿房宫是先帝的意思,如果不尽早建成,就是对先帝的不敬。至于匈奴人,他们以前吃了败仗,现在怎么可能入侵呢?”冯劫道:“陛下应该派出官员,带上丰厚的礼物到匈奴国去犒劳一番,借此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况?”二世不以为然地说:“老将军真是多虑了!那些异族人虽有军队,也是乌合之众,他们又不懂王道教化,实属食毛寝皮之徒,游走迁徙之辈,怎敢再来犯我中华?况且王离将军掌数十万大军驻守北方,朕何虑之有?再说我堂堂大秦,岂能拿着礼物去安抚夷狄之人?”就不听冯劫之谏,一意孤行。冯劫只好叹息退下。
从骊山调往上林苑的工匠有三十万,阿城工地上已经拥挤了数十万工匠,他们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劳作,建造这座举世闻名的阿房宫,宫室规模之大,可谓史无前例。再加上周围的宫殿群,真正是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秦始皇三十五年,曾经迁移了三万富户到骊邑居住,五万富家到云阳居住,再加上现在的每条大路上都是从西蜀、荆楚一带运送木材的车辆,因此整个关中地区,人口众多,处处呈现出了一派繁荣的景象。
咸阳表面上的繁华却难以掩饰老百姓心中的怒火。这时黥布也来到了阿房工地,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监工正在鞭打一位年老的工匠,黥布就上前劝阻,结果遭到了秦军的围攻。黥布忍气吞声,并没有反抗。这天晚上大家都一齐来看望黥布,问他为何不反抗。黥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黥布又想起了白天的事,就怒气冲冲地说:“秦始皇生前杀人如麻,死后又搞陪葬,现在二世又嫌宫室狭小,又要修建阿房宫。唉!他们父子享尽了人间富贵,而我们却流血卖命,整天只吃一些粗糠,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世道太不公平了,我黥布与秦国誓不两立!我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将此地变为火海,以泄今日心头之恨!”众人听了此话,个个忿忿不已。
数日后,有数十名壮士与黥布接头,最勇敢的有韩力儿、贲赫、藩勇、郭强四人,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最想反出咸阳,于是都以兄弟相称。还有几百人也想反叛,黥布就和他们暗中联络,又趁铸鼎的机会,暗中打造了一把丈八长的铁戟,戟尖端的两侧有两个月芽型利刃,取名‘双月戟’,又秘密约定了举事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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