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石奴儿脑门儿一大,却也一口答应下来,伸出巴掌来,“我怕你啊,君子一言。”
陆长歌也是微微一笑,却也不敢跟他击掌为誓,大声道:“驷马难追!”韩生儿屁颠屁颠地走过来,石奴儿也顺手拎住,道:“小妹妹在这里当个见证!看你石家哥哥怎么做爷爷的!”
小丫头们又一齐笑了起来,这两个人蹲在这里,看着头发丝儿发狠。楚云赶紧招呼她们快去干活。
海飞花跟着楚云一块扎着花,摆弄着手中的白花花的宣纸,不禁不快道:“我怎么觉得自个儿这么下贱呢,干什么要伺候那些酒囊饭袋?我哪一点比她们差啦,好没有出息……”
“亏你还好意思说?”楚云说道,“你做得好事,叫我们跟着受苦。”
“哼,”海飞花冲她做个鬼脸,说道,“你出的这个主意也馊的很。拿着纸花来糊弄人,到时候要是穿了帮,更是给夫人她丢脸呢!看王老太爷不把你屁股打成八掰,我就不叫海飞花!”
楚云探过身子,扭住她那翘翘的鼻尖,说道:“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跟你这么多鬼心眼子?告诉你啦,这些官太太,贵妇人们平日里都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她们要是不把麦苗认成韭菜,我就不叫楚云。”
海飞花笑道:“你本来就不叫楚云,你叫妙音嘛。”
苏玲珑坐在那里给那纸花上着颜色,垂首默然了半晌,忽然问道:“飞花,我师伯怎么成了你师父的?”
“谁说的啦?”海飞花呆愣了半天,问她道:“生儿这小丫头就会在背后胡说八道。看我回去不给她立一立规矩!”
“不是的……”苏玲珑摇头道,“我听穆清大哥说的。你在灵霄剑庄得了我师伯《剑仙谱》的真传,所以才一人挑了我苏家满门。现今,苏家族谱上都添了你的名字,叫做苏飞花。”
“灵霄剑庄?你师伯?还改名!”海飞花小脸一下子涨得娇艳无比,赶紧把头摇得咚咚作响,慌乱道,“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你师伯什么时候传我狗屁剑法了,那是你家姑姑传我的,我也没有学啊。打你们苏家坏小子,我使得是自家的刀法呢。就一招‘横扫全军’就如风卷残云一般啦。”
楚云咯咯笑道:“你胡吹什么大气呢,那苏家的剑法可是天底下出了名的,多少成名高手都败在她家的剑下。就你那个‘横扫千军’我十岁的时候就会练了,小孩子的把戏还风卷残云呢,吹牛也要吹点高深的嘛。”
海飞花气道:“我海飞花从来就是对错分明的,没有学苏家剑法就是没有。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生儿,生儿不会说谎的。这一定是你们家江湖第一剑败给我这么个雷州响马,你师伯他们觉得丢人,就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为自个儿挽回颜面呢!”
苏玲珑说道:“唉,你这么说来,莫说天底下的人儿相信,连我都觉得蹊跷的很。不过,合着妹妹这般刚烈要强,又决计做不出那种更名改姓,叛祖背亲的事情来。”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海飞花偏偏把脑瓜儿别扭过去,说道:“我海飞花向来是行得正,坐得直。旁人爱怎么嚼舌头根随他们嚼去,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要说受你们苏家的恩惠,也就你家的姑姑待我好呢,她要收我做徒弟留我在剑庄,我还没答应呢。”
苏玲珑笑道:“姑姑她历来就是这么离经叛道的。其实我们灵霄剑庄的规矩,苏家女子练剑习武只是为了自卫防身,从来不许收徒传艺的。所以呢,即便姑姑她传了你些剑诀心法,但你不能以师侍之。”
“女子不能收徒?”海飞花大为不平起来,小胸脯一挺,嚷道,“也太看不起人了。”
苏玲珑给手中的一朵纸花点上了最后一点花蕊,在手中摆弄着说道:“听我父亲说,这还是当年的渔阳老剑仙定的规矩呢。他老人家以为,‘礼义廉耻,国之四维。’我们苏家是那北水胡人之后,远居白山黑水之地,不沾王化,鄙陋粗俗。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自与有我做精髓脱不开关系,若是一心只盯着那一些什么奇招妙法,无非是舍本逐末,到头来就要误入魔道,贻害无穷了。。如今既然要学这****上邦的功夫,自然须有一番脱胎换骨的辛苦。我们苏家自此开始弃蛮夷而入诸夏,也开始读圣贤之书,闻孔孟之道了。先祖们对程朱理学深以为然,以为男女授受不亲,家庭内外有别,此王制也,此古礼也。又说什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故而,苏家女子都不能教徒授艺的。”
“想不到这老头儿还这么霸道呢!”楚云也跟着撇一撇嘴巴,说道,“做神仙的自然要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怎么还可以如此拘泥于这等繁文缛节呢,倒显得世俗狭隘得很了。要我看,这所谓神仙也是个不入流的散仙!”
“就是,就是!劳什子的礼教大防。”海飞花也在一旁点着头,忽然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大声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我海飞花从今往后就是苏小妹的第一个徒弟啦!”当下跪在那里,对着悬在天际之上的月牙儿,拜了几拜,说道:“苍天在上,今日我海飞花在此立誓,今生愿奉苏小妹为授业恩师,谨承师父教诲,勤修太极心法,光大师父门第。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苏玲珑也随着她跪在一起,朗声道:“我苏玲珑在此立誓,今日与飞花结姊妹之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时所共鉴。”
“还有我呢!”楚云跟着凑过来,笑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形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
三个小丫头相视良久,忽然一齐笑作了一团。一旁的人儿看她们过家家一般,全都是一笑了之。真是那“秀眉清眸女儿身,月下金兰诉丹心。莫道英雄尽须眉。生死一诺自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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