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伤口犹如被火灼般又辣又烫的阵阵疼得发紧,回知强忍着剧痛,颤抖着冷声道:“裴绛,你太过分了,即便我与燕王有什么关系,也与你无关,你出口不逊还在庙里行凶逞恶动手伤人,就不怕辱了佛门清静,遭罪业回报吗?”
裴绛勃然大怒,以鞭指着回知狠厉的骂:“你是个什么污糟东西,也敢诅咒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人!贱命一条的玩意儿,打死你看有人会为你出头吗?”
她面目狰狞的抬手举起鞭子,目带兴奋残忍的凶光,别有居心的向回知的脸狠狠抽了下去,鞭子呼啸着破空,响起让人惊惧的声音。
她早就想这么做!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庶民!仗着长了张妖惑男人的脸,表面装出一副高洁无尘的样子,暗地里却勾三搭四的,连尊贵的燕王也受她迷惑,贱人!贱人!现在她就要抽烂这张脸,看这个贱人以后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
裴绛出生在功勋累累的武将世家,满门上下皆行伍出身,不分男女,人人自幼骑射武艺皆习。裴绛也不例外,她尤其使了一手好鞭,她自信,只要一鞭下去,定能抽得回知毁容,让她的那张祸水脸再不复往昔。
常小鹤不忍直视的捂脸不敢看,被裴绛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浑身寒战不停,回知目光如刀的瞪着裴绛,满眼的恨意。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裴绛!只要她活着一日,她绝不会放过裴绛!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渊渟岳峙的高大身影挡在回知身前,一把攫住裴绛甩下来的鞭子,声如震雷的怒喝:“裴绛!”
回知瞳孔慢慢放大,惊讶的看着挡在身前裴无羡,他肩宽背阔,身形高大得像道不可逾越的雄伟高山,巍峨屹立在一切恶风疾雨前,回知一时间脑袋空茫一片,恍惚失神又茫然。
是裴无羡!
裴绛见到突然出现的兄长,吓得脸色倏地发白,事出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张大嘴惊慌失措的望着裴无羡。
“来人!把四小姐送回平州!”裴无羡手下巧劲一扯,毫不费力的夺下裴绛的软鞭。
随身的亲卫立刻上前,没有半点迟疑的执行大将军的命令,也不避忌男女之嫌,架起裴绛就往外走。
裴绛反应过来,疯狂的挣扎,她好不容易才从平州偷跑出来,决不要再回那死气沉沉的地方!
她尖声大嚷:“放开我,你们这些狗东西,不许碰我!放开我!大哥,不要送我去平州,我要回家!大哥!”
裴绛的哀求,裴无羡置若罔闻的无动于衷,冷眼扫了死命挣扎的裴绛一眼,转身弯腰扶起回知,瞥眼看到她肩上的伤口,面色更加冰冷如霜,他一把抱起回知,大步向园外走去。
忽然被抱起的悬空感觉,让回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把攥紧裴无羡的衣襟,常小鹤一脸呆滞地跟在后面,完全不知状况的神思不定。
见到裴无羡无视她,裴绛气得面目扭曲,她一路被裴无羡的亲卫拎小鸡一样的拖出园子,一路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也不再继续恳求做无用功了,彻底撕破脸的不管不顾,气急败坏地转而声嘶力竭的大骂。
“裴无羡!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不是我兄长,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裴无羡!”
裴绛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园外,回知仰脸看了眼裴无羡坚毅的下颌,他面无表情的走着,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却很稳,至少回知在他怀里没有感觉到颠簸,也不曾震到肩上的伤口。
“将军,请您放小女子下来,我自己能走。”回知出声道,她伤的是肩膀,又不是断了腿。
裴无羡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声调平稳无澜:“你受伤了。”
“我自会去找医僧治疗,不必麻烦您,请放我下来,让我和女伴离开,多谢。”
“不麻烦,这都是家妹惹的事,我应该要负责到底的,况且寺里全是和尚,没有医女,不方便给你治疗上药。”裴无羡依然坚持,又头也不回的吩咐:“衍一,送那位姑娘回去,顺便告知一声对方长辈,回知姑娘我带去疗伤了,到时候我自会送姑娘安全返回,无需担心。”
一名亲卫诺了一声,常小鹤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那名亲卫半护送半逼迫的带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傻愣着,搞不清楚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回知挣扎着要下来:“裴将军,请您放我下来,寺里不方便,我自会下山找医馆诊治,请你莫要强人所难为难小女子。”
“别再乱动,伤口裂开了可不好医治。”裴无羡垂眸瞥她一眼,黑黝黝的瞳仁深邃幽沉,抱住她的有力手臂宛如铁钳,她的那点挣扎根本撼不动他一丝一毫。
伤口果然在挣扎中像是更加严重了,疼痛的更厉害,回知咬咬唇,又羞又窘的涨红了脸,这个人真是说不通的强势,一切以他的意志为重的理所当然。
无可奈何,回知只好忍下所有情绪垂下头,在他怀中一声不吭的郁闷不已。
裴家两兄妹,在性格强势上这一点,倒是一模一样。
裴无羡不再说话,回知也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两人沉默着在亲卫的围簇下,由后门一路出了庙往山下走去,即使走在陡峭狭窄的山道上,裴无羡的步伐依然沉稳,如履平地的没有任何颠簸,可见此人的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衣上熏着沉榆香,浑身上下释放让人无法忽视的张扬霸道的雄性气息,势不可挡的侵袭周遭的一切事物,扰乱所有的方寸规律。
被裴无羡抱在怀中的回知,只觉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乱,思绪完全不受控制的发散,她甚至有空想到,之前和小年商量好的,今晚回去后要做顿腊味火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