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 权利场(1 / 1)有点混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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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廷祚见到李延庆也不见外,扯下身上的官袍随手丢给仆役,大大咧咧往椅上一坐,双腿岔开成八字,接着咕嘟咕嘟喝下一大碗凉茶,尽显一名武将的“风范”。

与李延庆寒暄几句后,吴廷祚突然开始埋怨起来:“范质这厮,端的是好算盘,将我调回枢密院,不就是为了与那魏仁浦打擂台?”

吴廷祚与魏仁浦那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岂能看不穿范质这点小伎俩?

可即便明知是坑,两人也是甘之如饴地往下跳。

谁叫权力与利益这两位小姑娘太诱人呢?

李延庆坐在吴廷祚身侧,宽慰道:“范质调世叔任枢密使,的确没安好心,可反过来想,若非范质有心算计,世叔也回不了这枢密院。”

吴廷祚抚着颌下乌黑浓密的长须:“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

此时流行蓄须,男子多以长须为美,而吴廷祚之长须尤为浓密,与民间说书里的关二爷有的一拼,故而在朝堂上得了个“美髯公”的美称。

李、吴两家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李延庆也不含糊其辞:“世叔,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了,时间紧迫 家父万不能再困于郓州。”

吴廷祚手上的动作从抚摸改为了轻拽 眉头也逐渐紧锁:“你说的没错,可以魏仁浦与赵匡胤的关系,他怎会容许令尊得到毗邻开封的节镇?我今日才重回枢密院,院中胥吏皆是魏仁浦的人 我与范质、王溥也不熟 这事可不好办呐。”

李延庆以商量的口吻提议道:“那不如与魏仁浦做个交易?”

“交易?”

吴廷祚先是一愣,转瞬便反应过来:“可你不是说他与赵匡胤是同党吗?现在这时候 他能同意将令尊换到毗邻开封的节镇?”

在来吴府的路上李延庆就已经做了诸多设想 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他们是同党而非从属,魏仁浦并非听命于赵匡胤 若是魏仁浦能在调镇一事上得到世叔的支持 那就是天大的利市,而赵匡胤固然有篡位的可能性,但这只是可能而非绝对,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与未来捉摸不定的利益相比较 想来魏仁浦也是要斟酌一番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拗 却是权力场上司空见惯的情况。

在权力场上 没有永恒的敌人与朋友 只有永恒的利益。

如今郭荣即将殒命 争鼎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赵匡胤固然是争鼎备选人中成功几率较高的那个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他终归还只是个节度使 离最终成功仍有非常远的距离。

李延庆是开了天眼的 历史上的赵匡胤的确是篡位成功了。

但历史归历史,现实早已因李延庆的到来而转变。

况且魏仁浦又不知道历史 他如何能肯定赵匡胤就一定会篡位成功?

说不定在范质的全力辅佐下,郭宗训这小娃娃还真能保住周朝的江山。

所以 在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面前,似魏仁浦这样的智谋之士必会狡兔三窟 又岂能吊死在赵匡胤这一棵树上?

眼下,若是吴廷祚能够在调镇一事上支持魏仁浦 换来魏仁浦对李重进的支持 那就是双赢的局面。

李、吴两家能够在争鼎的道路上前进一步,魏仁浦也能收获地方节度使们的交情以及分润,怎么看都是双赢的。

而且就算李家最终真赢得了皇位,魏仁浦也不必忧心自己的性命或者亲属的性命。

这年头不流行搞连坐 甚至也不流行斩草除根。

朝堂上的高官们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关系与交情,而且六十年间五度朝代更替 大家早已习惯了皇权的交替 没有谁会傻到为前朝尽忠,也不存在什么牢不可破的关系。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篡位成功者一般不会清洗前朝的高官。

李重进若是赢得一切,为求权力的平稳交接,说不准还会继续让魏仁浦当几年的枢密使。

赵匡胤也是亦然,他若争鼎成功,吴廷祚也能继续在朝廷担任高官 倒霉的只有李家罢了。

所以 即便魏仁浦目前隐隐与赵匡胤同处一条战壕,却也并非是不可交流的死敌。

官场就是权力场 什么都是可以谈的,不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

吴廷祚不愧是官场老江湖,经李延庆稍一点醒 当即就明白了一切。

“这确实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计策,但有一点你却忽略了...”吴廷祚故意没说完,想看看李延庆能否接上。

李延庆没辜负吴廷祚的期待,很快就接上:“是范质,我这条计策确实忽略了范质,正是他一力支持,世叔才得以重回枢密院,若是世叔与魏仁浦同谋,则势必会得罪范质。”

吴廷祚顺势倒起了苦水:“是啊,范质就盼着我与魏仁浦势同水火,依我看,今日这调镇之事就是他抛出来试探我的,他在枢密院虽然只是个参知,可他是唯一能见到圣上的人,枢密院的大小公务也都要经他之手,真惹恼了他,这枢密院里恐怕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李延庆想起了在郓州与父亲的交谈 不太肯切地说道:“家父声称与范质有些交情,我来见世叔之前已将京中近况手书给家父,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之余地。”

吴廷祚不由瞪大了眼:“他与范质有交情?你确定?”

“家父虽然只是提了一嘴,但家父从不虚言,只是这交情的深浅我却不能肯定。”李延庆很快将这不能肯定的事情抛诸脑后,接着说道:“但不论家父能否说服范质,眼下我们依然可以做些文章,一方面世叔可以先行接触魏仁浦,探探他的诉求,另一方面我会登门拜访范质,想办法劝他将家父纳入他的平衡棋局,范质曾在洛阳一事上有求过我,多少欠了我点人情,想来应该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平衡棋局...”吴廷祚突然感慨道:“想不到,那么个不起眼的文弱书生,竟在今日拥有了左右天下棋局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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