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元年十一月初四的早晨,开封城内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卯时六刻,李延庆戴着那顶极保暖的风帽,顶着凛冽风雪,骑马赶到了国子监。
到了国子监门口,李延庆翻身下马,将身上的雪花拍落,取下头上风帽,从马背上袋子里取出黑色方巾帽换上,然后牵着白马步入国子监内。
将马在马厩中拴好,轻柔地抚了抚白马的额头,李延庆取下挂在马屁股上的书笈,快步向律学馆的学斋走去。
所谓书笈,也就是用竹条、皮革制成的方形背篓,内里放置书籍和笔墨纸砚,上边还可以加装挡雨的棚子,是此时读书人远行的标配。
感受着两片肩胛骨传来的阵阵疼痛,李延庆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这沙雕木质书包实在是磕着背疼,好在我已经给皮革店下了订单,再有两就能拿到纯皮制的背包了。”
一路走来,李延庆都见不到几个人影。
国子监内设有学舍,今年的大部分新生,包括与李延庆同斋的司徒毓都寄住在国子监内,可以悠悠哉哉地去上课。
而李延庆因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寄住在国子监内颇为不便,不得已只能走读。
“这种寒风,骑着马从开封城的西北角赶到这东北角来,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迎着长廊中呼啸的寒风,李延庆一边疾步行走,一边用带着兔皮手套的手搓着有些僵硬的脸蛋。
“故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背诵孟子的传世名言并有任何作用,该冷还是得冷,李延庆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学斋已近在眼前。
李延庆轻轻推开书斋的木门,两名同学还有博士尹季通都已在斋内。
两名同学听到动静,纷纷转过身看着李延庆,见李延庆模样狼狈,赵匡义不怀好意地捂嘴窃笑,他也寄住在国子监内,很早就到了学斋。
司徒毓则是略显担忧地声问道:“李三郎,没事吧?”
李延庆摇了摇头,转身将门关上,脱下皮靴走到自己的案前,取下书笈放到案边,然后跪坐在草席上。
尹季通抬头打量了李延庆一眼,道:“人已到齐,那便开始今日的功课。”
李延庆闻言望向前方的尹季通,这才注意到尹季通的案旁多了四个半米来高的大木箱,李延庆的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福
“这个木箱内是全套三十卷律疏,你们一会每人上来取十卷,轮流抄写。”尹季通指着自己右手边的黑色木箱。
尹季通又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三个木箱:“至于这三个木箱,则是先帝广顺元年颁行的大周续编敕,共一百五十卷。”
唐宣宗大中七年,也就是公元853年,当时的唐宣宗鉴于唐律疏议已经脱离了时代,且之前各帝颁行的敕令过多,严重扰乱了法治秩序,于是便下令重新编写一部律法。
这部律法就是大中刑律统类,此律法将当时唐朝仍旧生效的敕令与唐律疏议结合起来,开创了一种崭新的立法模式。
自后梁代唐以来,五代的每一个朝代建立后,都会仿效唐宣宗的做法,编写一部新的律法,将之前仍在生效的敕令整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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