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息、心悸之氛,如风似雪,在埋霜小楼前弥散开来。
强如别小楼在旁也不免心神为之一紧,既是心系妻子安危,又动容于来者之强。可惜,如今既是剑道之决,他非但不能出手,更不能开口,便是气息也不能有变,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等,以及相信旻月。
燃香未尽,风在吹,雪在飘。
但见雪巅之上,两道身影遥遥对立。
适才之争,看似险象环生,奇技迭出,实则亦不过须臾惊雷之变罢了,此刻,试探已毕,李剑诗浑身剑意澎湃勃发,锋芒惊人,再无保留,带着一股孤霜傲雪之寒,沁人骨髓。
美眸一变,李剑诗神情竟变平静,似是达一种物我两忘,玄之又玄的境地。
无招剑境。
“你,要小心了!”
清冷的话语,再起的激战。
感受着周身风雪带来的冷寒肃杀之意,燕狂徒神情依旧。“来吧!”
自他修炼《忘情天书之后,目睹白飞飞由死而生,心境早已跟着转变,初时有情,历经枯坐百载,寂灭涅槃,可谓忘情,再到白飞飞身死,到如今死中得活,失而复得,可称高情、至情。
此刻,天地万物,在他眼中,已无区别,一视同仁。
一百多年来无敌天下的寂寞,伴随着周身刺骨的冷寒,一点点的自心底发散开来,试问面对如此高手,他又如何能按耐的住。
感受着旻月体内一提再提,强强暴涨的剑意,燕狂徒眼角忽现一抹灰意,死寂黯淡,宛如浓郁死气,带出浓浓的寂灭气机。一股晦暗波纹自他体内陡然一散,袍角一扬,如涟漪水波荡开,所过之处,但见漫天白雪寒风,顷刻之间已被染成可怖的灰色,那要命的灰色。
生机俱绝,万物枯灭。
这是燕狂徒涅槃时所感受的大寂灭之意,如今意化神锋,骇人惊天。
“啊!”
剑指陡扬,燕狂徒眼眸里飘散出浓浓死亡气息,一道乌光已冲射天地而起。
“这股气息?诗儿!”
别小楼脸色狂变,盖因他眼中天地刹那似褪了颜色,天地之间的色彩悉数被那晦暗的灰意所吞噬,宛如死河过境。
李剑诗心无旁骛,一心唯剑,此刻早已感受不到外界变化,眼中唯有剑,心中也唯有剑,只论胜败,只争输赢,只有对手。
旻月御剑。
名剑光寒,锋芒尽显,李剑诗陡然单足点地纵身长空之上,手中长剑豁然现光,继而光华大涨,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万千神剑如林、如光、如影。
神剑一聚,仿若生灵,长空飞雪之上,但见已分不清风雪飞剑之别,覆天灭地般朝燕狂徒罩来,冲射疾飞,如光如影,忘生忘死。
顷刻间,四面方俱是剑影,天地十方俱是剑光,风雪亦感染剑意,诞出锋芒,入目所及,再无其他。
“果真不凡!”
燕狂徒眼中精光闪烁,指尖乌光一凝,先前原本已散发出去的灰色涟漪,此刻就似光阴逆流,纷纷倒涌而回,去时乃是寂灭气机,如今再回,却是方圆万物枯灭后所化的死气。
“此剑,无生一剑!”
一剑无生。
倘若自上往下俯窥而去,不难看见,积雪以燕狂徒为源头,像是滴下一滴墨迹,死寂一片。
他说一剑竟果真一剑,指尖一转,遥遥斜指长空,尽头,正是旻月,刹那间,一道贯穿风雪,贯通天地的乌光乍现尘寰,如飞瀑飞激泄,如天河倒悬,直指旻月。
别小楼心神再紧,双手为之紧攥,心中已下决心,倘若李剑诗遇生死之险,哪怕破坏此决,亦要出手救援。
但见一者在天,御剑如飞仙,无招剑境下,诗仙剑序极尽升华,妙到绝巅。一者在地,取寂灭为意,纳死气为剑,惊世骇俗,可谓空前。
压抑的气机下,伴随着别小楼渐渐睁大眼眸,二者之招,终于相遇了。
刹那间。
飞雪中乍起万千碰撞,一边是万千剑影洪流,一边洪流如剑,看似相似,然却同道殊途,如两河相激,且看谁能技高一筹,力压对手,笑傲长空。
突然。
“叮!”
清吟乍起。
天地间的冲爆陡然一散,死气散了,乌光散了,剑光散了,剑影也散了,风雪已是为之消散,先前一幕,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而虚空中,一柄名剑自空翻飞而落,坠在雪中,颤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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