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宿，酒劲也上来了，耿小凡怕影响菲儿休息，自己跑到王延世书房，在榻上合衣躺下。

快天亮了，耿小凡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隐隐的抽泣声！

睁开眼，他赫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毛毯。

书房的铜灯已经有些昏暗，不远处的窗前，影影绰绰有一个消瘦白衣女子身影。

不会是女鬼吧！

耿小凡脑袋昏昏沉沉，竟然一下子冒出“女鬼”的念头。

一个激灵，他翻身下榻，赶快拨亮铜灯。

“女鬼”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刘氏！”耿小凡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真的是刘氏！

大家忙了一晚上找不到她，她竟然神奇地自己出现。

耿小凡赶快上前，把毛毯披在刘氏身上，拉着她回到灯下。

“你去哪儿了，快把我们急死了！”耿小凡见刘氏浑身湿漉漉的，赶快用毛毯给她擦拭。这时他才想起，刘氏精神不正常，根本不会回答自己。不过，如论如何，人没出事就好。

刘氏果然没回答，却止住了抽泣，“乖巧”地坐着，任由耿小凡为她擦头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不要离开你菲儿姐姐......”耿小凡虽然知道刘氏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说什么，但他还是没话找话说，万一，她真能听懂一两句呢。

“大人，我以后该怎么办？”

耿小凡正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刘氏却平静地说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耿小凡手一抖，毛毯坠落。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晚上的歌舞让我感觉回到了侯府，可我赶过去，却发现一个人也不认识。我的脑子很乱，又发现很多人都叫着我的名字找我，我很害怕，慌乱逃跑时，跌入了荷塘。”

“你，你，你怎么不呼救......”耿小凡这会儿才意识到，刘氏不是被雨淋，而是才从荷塘里出来。大家四处寻找，却根本想不到，她掉进了荷塘！

“我也不知道！在水里，我好像看到很多人，张牙舞爪撕扯我，欺负我！”刘氏又开始抽泣。

耿小凡猜测，或许是失足落水，死亡的恐惧刺激了刘氏，让她想起了一切。那不是什么梦，是留在她脑海里的惨痛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被雨淋醒。水那么凉，四周那么黑，我很害怕。挣扎着爬上岸，竟然看到您走进这房间。”

“你见到我了，为什么不叫我？”

“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我怕吓到您。”刘氏抬起头，耿小凡发现她脸色苍白，再加上披头散发，还真是一副“女鬼”模样。

“傻瓜！”耿小凡忍不住把刘氏抱在怀里了，他完全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无助。

“大人，您告诉我，我那些不是梦，对吗？都是真的，对不对？”刘氏窝进耿小凡温暖的怀抱，瑟瑟发抖。

“那就是梦！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耿小凡知道刘氏的脑子这会儿应该还是有些混乱。

“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没了！”

“那，那是个意外。别难过了，你那么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会有很多孩子。”耿小凡继续“哄”。

刘氏摇头。

“好了！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熬点姜汤暖暖身子，你也得赶快换换衣服，着凉了可就不好了。”耿小凡松开刘氏，刘氏却紧紧抱着了他的腰。

“听话！我们赶快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耿小凡想推开刘氏，她却抱得更紧了。

“大人，自从卫家出事，您知道我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吗？我从没感觉像现在这么安全。”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也不会再让你有事。”耿小凡推不开刘氏，干脆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大人！我该怎么办，您真的不要我吗？”刘氏挣扎了一下，同样，她也挣不开耿小凡的怀抱。

“雨，已经停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升起，就是崭新的一天。雨过天晴的风景更美。”耿小凡不能给刘氏任何承诺，只好含混地耍“文艺范”。

“您既然嫌弃我，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一了百了！”刘氏声音有些凄厉了。

“死很容易，可你死了，会让很多人伤心难过。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所以连老天爷都不让你死！所以你得坚强，坚强地活下去！你，你其实可以有很多选择。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你想忘却仇恨，我也可以帮你。”耿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劝，语无伦次。

“报仇？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报仇？您帮我，我怕会连累您！认识您以来，您和夫人如何待我，如何待卫家，我都记在心上。我不能再置您于危难。”刘氏默默流泪。

“那就忘了仇恨。你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也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里。过好自己的日子，才对得起老天爷。我想卫侯九泉之下也不会希望你涉身犯险，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他一定也非常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地生活。”

耿小凡绞尽脑汁地想着，劝着。

“他不会！他跟您完全没法比。他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自作自受，却连累卫家整个家族为他陪葬！他该死！”刘氏恨恨地说了一句。

“哎！人都会有三昏三迷，他应该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或者是被小人蒙蔽，错判了形势。事到如今，多说也无益。夫人，你受了惊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我算什么夫人！我这么肮脏一个人，做您的丫鬟都不配。”刘氏神情暗淡。

“别胡说！那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大家只会同......只会心疼你，没人会嫌弃你！”耿小凡赶快劝，怕刘氏受刺激，连“同情”这个词都不敢用。

“不是心疼，是可怜！你们不过是可怜我而已。”刘氏听出了耿小凡的意思，苦笑。

“那你就有志气些，活出个样子来！让那些嫌弃你，可怜你的人，都看看你有多坚强，多了不起！”耿小凡知道再劝没有好效果了，干脆试试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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