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随明公之言,如雷一般映入耳帘,这时候,刘盛才恍然发觉,他不知何时,已被人敬称为明公了,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复杂。
他激动的是,明公,这个词,是被人所接受统治的代表性称呼,而复杂的则是这话传出去后,对部落一向保持离散政策拓跋家会当如何?
刘盛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了,那些百姓炽热且崇拜的目光,让他突然觉得,他应该这么做!
“诸君!”
刘盛双手按伏,欲将百姓呼声叫停,但百姓们一听刘盛呼喊,反而叫的更加大声了。
“我等,愿随明公!”
众人直喊的脸红脖子粗。
“诸君!”
“诸君!”
刘盛大喝两声,随后,不顾百姓的叫喊,大声说道:“诸君,且听我言!且听我言!”
“明公.....”
“明公.....”
“明公.....”
“且听我言!”
虽然百姓与刘盛的叫喊混淆在一起,但诸位百姓的目光却始终在刘盛身上,见其伸手按伏,嘴中说着什么,为了想听清楚,他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叫喊。
下方为之一静!
刘盛笑了笑,一个箭步跨上案几,“诸君今来,吾甚荣幸,既诸君愿与盛共建此等朔州,那盛也自当不会寒了诸君之心。”
“今日,君等皆在,库司贾令君也已至此,那盛本欲日后再行之事,便告与诸君吧!”
言罢,刘盛沉吟了下,随后朝贾虔招了招手。
贾虔至前,刘盛蹲下身子,小声问道:“那铜钱,可能铸否?”
贾虔看了眼周围,小声回道:“可铸!”
“嗯!”闻言,刘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面朝大伙。
“各位村民父老,尔等既然不愿取我绢帛,那盛以币代之,可否?”
“啊?以币代之?何意?”
“以币代之?”
“以币代之?”
生活在北朝的汉人几乎快习惯了北魏的以物易物,毕竟北魏货币经济落后,实行是粟帛交换,长久没用过的货币的他们,被刘盛突然提出币之一字,不禁愣了下。
之后,众人不禁又想到。
这不给粮秣改给钱币了?那朔州大人的钱币够吗?又是何币呐?
众人脑子里登时闪过几种货币,有前秦的,有晋朝的,不一而足。
嗯,北魏的货币经济落后,和这种类繁多的货币是有着极大的关系,毕竟,一个国家充斥着五六种货币,驳杂且价值不等,同样的货币,在不同的人手里的价值也不同。
就好比什么日元、港元、韩元之类的流通在一个国内,不管什么货币,一块钱,那就是一块钱,不管你是港元还是日元还是其他什么的。
这么一来,那货币系统就乱了,因为韩元一块钱......或者说,缅甸币一块钱......像这样的货币,就属于虚钱,甚至可以说是假钱了。
而当官的就是用这样的一块钱买了百姓们的东西,然后百姓再拿着这样的虚钱去买东西,但那价值,就是缅甸币,而不是我国币的价值了。
当然,这么讲可能有点夸张,毕竟比列太大了,我币一块钱就好比几十上百了,而这个时代的货币比列上下浮动也就在十左右,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所以,货币,就是很多人不愿意碰的了。
但现在对于朱曾他们来说,这货币就相当于刘盛白送的,不管是缅甸币也好,韩元也罢,那总归是钱,从苏兴口中得知刘盛也不好过的他们,自然是想着能给刘盛省点就省点。
于是,朱曾上前,朝刘盛作辑一礼,:“明公,您下令水曹挖掘沟渠,乃是为我等黎民着想,我辈出力也是应当的,怎敢劳明公之财也?”
“是啊,明公,我辈初来此地,您便分良田,救粥饭,对我等已是莫大的仁慈,我辈为明公出些苦力,也是应当的!”
“对,我等为明公出些苦力,自是应当的!”
“明公之德,无以为报,某只有一身力气可为明公效劳,还望明公莫要劳我朔州之财了!”
“明公.....”
“明公.....”
百姓一人一言,无不表达着肺腑之心。
刘盛心中暖暖的,会心一笑,开口说道:“诸君真诚与我,我自当回以真诚,盛虽年幼,但亦知生活之艰苦,诸君还是莫要再言了!”
摆了摆手,又道:“且,这币,非是此前之币,而是我欲要铸我朔州之币也,仅我朔州使用之币,用此币,我朔州各地库司之物,诸君皆可购得!!”
“啊?明公要铸币?”朱曾有些吃惊。
“明公铸币?”
“明公铸币?”
下方的百姓听闻也是登时一愣。
这货币,又要多出一个朔州币了吗?
众人一下子对刘盛的感官降低了些许,在他们的想法里,铸造货币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来祸害他们的。
但转念一想,这货币哪怕是再不值钱,那刘盛也是说了,用这个可以在库司买东西,即便是十枚数十枚才能购得一件,那也是白得不是?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也就平衡了。
人群里走出一人,小心的将朱曾拉回了人群,下一刻,众人围在一起一番议论。
刘盛见状,也未阻止,下了案几也便静坐等待着。
约是盏茶时间,那人群散开了,朱曾又被众人给推了出来。
“呃......”
走上前来的朱曾有些踌躇,犹犹豫豫的。
刘盛笑道:“阿翁不妨直言,吾非恶人矣!!”
“.......”朱曾一阵沉默。
谁也不会说自己是恶人啊?
低了低头,小声说道:“呃......明公......方才我辈商议了一番,既然明公决意如此,我辈便按明公之意便是!”
说罢,朱曾这小老头偷偷的瞄了眼刘盛。
刘盛一看这小模样,再联想北魏的情况,自是知晓他们是何意了。
抬首望向众人,这些来自五胡四海的难民,或是奴仆,一片苦哈哈的模样。
“与初来相比,这些人,算是有点生气了!”
刘盛微点着头,当初迫切需要人口的他一听难民来了,他就迫不及待的去看了,他见过这些百姓刚来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是蓬头垢面,步履蹒跚,很多人一幅行将就木的模样,而现在,他们虽然不是油光满面却也是干净利索,已经略有精神面貌了。
可即便如此,刘盛也不禁叹了口气。
他在可惜,可惜那些没能坚持走到朔州的,路上死了多少人,又有哪些人在半路逃走,或是被迫害,刘盛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十万民众,所到者,仅有十之七八,有二万余众不知所踪。
这消失的人口,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刘盛没去深究过,毕竟人已经没了,你还能如何呐?也只有为其哀叹一声:“你不来我朔州,是你们没福气了!”
念罢,刘盛摇了摇头,对贾虔道:“明德,我此前欲铸之币可有随身?”
贾虔闻言,连忙起身,朝袖子里掏了掏,摸来摸去,摸了有一会,好似从咯吱窝里摸到什么东西一般,面色一喜,抓了出来。
“生怕主上问起,明德每日皆有随身!”说着,贾虔将东西亮了出来,并凑向刘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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