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柳七这般满腹伤怀多年落第的士子不在少数,七八千人只有三百人左右能迈上那条康庄大道,这七八千人又是从发解试那独木桥走过来的。
贡举后落第的士子们就如同河上漂浮的落叶一般不知去向何方,挣扎一番后沉入水底,再也不见日,更不复原来那青翠模样。
东京城内,孙羊正店食客满座,几乎每桌都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股辣椒油的气味飘荡着大堂郑
自从苏州潇湘馆将这涮火锅上了酒宴,东京城里的酒楼冬日里纷纷推出自己的特色火锅,孙羊正店的羊骨火锅就是其中之一,漂浮着一层红红辣椒油的火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肥嫩的羊排骨,看着令人馋涎欲滴。
二楼的雅座坐了好几桌进京赶考的士子,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位年轻的士子,被羊骨辣的直吐舌头,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寒冬腊月里摇晃着折扇使劲扇风。
坐在首位的是个年约三旬的士子,留着胡髯,红红的辣椒油把胡髯染出几片嫣红,他忙不迭的拿出手绢擦拭,吸着凉气道:“辣椒可真是够味,不吃则已,一吃就上瘾,在下家中日日做饭食都放此物,如今某是无辣不欢。”
旁边一位比他年少五六岁的清秀士子也是呼哧呼哧的吸着气道:“好辣好辣,武平兄,在下本来对这辣椒是可有可无,如今跟随你饮宴几日,也是没有辣椒便吃不下饭。”
名唤武平的士子笑道:“师鲁老弟,你是没吃过潇湘馆的麻辣火锅,那叫一个又麻又辣,吃后舌头麻的不出话来,更是够劲。”
最年轻的那名士子扇着风,吐着舌头直喘气,眼睛瞄向了上楼的楼梯处,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开口道:“两位看看,那不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柳大才子柳三变么?”
武平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四旬的落魄举子,正站在楼梯处举头四顾,仿佛正在寻人,武平道:“正是此人,当年在下才二十出头,至苏州游玩,恰逢他在苏州一青楼处作词,有过一面之缘。”
名唤师鲁的士子道:“明仲,你如何识得柳七?”
那明仲哂笑道:“师鲁,在下是福建路人士,与柳七来自一处,今岁一起发解,只是没看到他而已。”
武平笑道:“即是如此,招呼来一起用些酒肉,亲不亲,家乡人嘛。”
明仲抱了抱拳,起身去招呼柳七,师鲁低声道:“武平兄,柳七可是已落第三次,这次只怕还是无望。”
武平一怔,也低声道:“师鲁老弟莫非能掐会算,料定柳七明岁贡举落第,此人虽然生性风流,但那一手诗词歌赋可是一绝,我等只怕望尘莫及。”
师鲁摇头道:“坏就坏在这诗词歌赋上,朝廷此科以策、论取仕,策不及格便黜落,诗词歌赋仅为排名之用,那柳七不就吃了个大大的亏。”
武平同情道:“柳七蹉跎半生,一事无成,只留下些烟花巷子里的淫词艳曲,若是再落第,他只怕无言面对八闽父老啰。某若是考上三次不中,定然不再贡举,找一处学堂教书便是,何苦受这奔波之苦。”
两人均是摇头叹息,想及自身不免有些忐忑,若是落第了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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