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嗓子里似乎有痰,颇有些不痛快地咳了两声。
太子继续说道:“高显其实早就升任副将,带兵打仗颇有些韬略,早前西境的犬芒族为患一方,经年未决,西境的地几乎给犬芒侵去了大半,这高显到任后因地制宜,屡出奇兵,只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犬芒之乱,收复了全部失地。
“这次立下的大功本能保他升任将军,但被当时他的上司冒顶了功,他气不过便申请调离,去了北疆守备,但又因为顶撞当时的北疆主将,竟被贬为一个小小十夫长。他这人脾气怪,也许是被伤透了心,说当个十夫长,给个金山也不换,居然就在这个位子上干上了,上司主动给他升职他都不去,这都快十五年了。”
“就算如你所说,这是个可用的将才,但脾气如此古怪,升职都不要,你有什么把握能启用他做将呢?”皇帝看着自己自信满满的大儿子,问道。
“高显这人虽然桀骜不驯,但有一点可让人加以利用,他是个大孝子。”太子给皇帝陈述道:“他母亲守寡多年,从小辛苦拉扯他长大,高显一直对母亲恭敬有加。他到北疆赴任后,想到北疆苦寒之地,老娘年迈恐难适应,遂自己一人赴任,家眷和老娘都留在了他的家乡承州。大概两三年前高显之妻因病去世,又没有留下子嗣,他家也请不起丫头,只剩下高显老娘孤身一人,无人照料。
“儿臣的田庄恰巧在承州,当年冬天,儿臣到田庄办事儿,看见街上有一个要饭婆子快要饿死,一时恻隐,把她救到了庄上。后来才知道,这个婆子便是高显的老娘。高显其实在得到夫人过世的消息后也正在往家赶,只不过因为路途不平耽搁了行程,才让他生病的老娘差点儿成了路倒儿。
“高显赶回承州,得知老母被儿臣所救,到儿臣庄上拜谢感激不已。儿臣怜他常年在外保家卫国,连自己老母亲也不能侍奉在侧,遂特准他母亲在儿臣庄上住下,并专门划拨了一批使唤丫头小子照顾着,且按月供着粮食银钱。”
皇帝听罢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高显为报恩,自当心甘情愿为你肝脑涂地。只是,就算高显可启用为将,想那北疆驻兵有一部分跟随张可俞父子谋反被处决,剩下的兵力本已不足,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为张元张华旧部,这高显空降而去,还是一个区区十夫长出身,如何能服众?”
太子早知皇帝当有此一问,此时听到,不由微微一笑,随即挺了挺胸,对答如流:“北疆兵力有缺,可从相近的壶裕关临时调拨,急行军的话,一天可至,这个倒不难。至于安定军心,高显一人的力量的确有些不足,”太子看看高高在上的、正盯着自己的老父亲,缓缓道:“儿臣不才,但在收买人心上还是有些法子,因此,儿臣自请到北疆督军。”
“什么?你去督军?”皇帝闻言,果然有些吃惊,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按锦榻,侍立一旁的夏公公眼色极快,马上上前扶着皇帝慢慢起身。皇帝踱到太子身前,道:“刀剑无眼,你以王储之身亲临边防前线,虽能鼓舞士气,但作为父亲,朕真是不放心啊。”
太子没想到老皇帝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的心底似乎悄悄淌出一股暖流:父皇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想法使太子心神激荡不已,再开口时竟有些哽咽:“父皇……”
老皇帝不动声色,只是拍拍太子的肩头,叫一直跪着的他起身说话。太子谢了恩,站起身来,双腿虽然酸麻不已,却也不敢乱动,只垂首恭敬站着。
老皇帝来回踱着步子,暗自思忖着。张可俞一案,兵部军中牵涉甚广,众多要职空缺不说,军队的士气也大受影响。在这档口,如果有皇子亲自率兵,鼓舞士气不说,关键是比较能放心呢。
可是,太子这个王储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明里暗里都曾表示过对自己的不满,如果他这次出去,只是借督军之名,行谋反之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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