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吃力地睁开眼睛,脑袋兀自昏昏沉沉。四围黑漆漆的,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有一线微弱的月影,唐薇看了许久,方勉强看清月光是从屋顶处的破洞漏下。她这才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地上泥土潮湿,触手可及的地方似乎有小虫窸窸窣窣爬过指尖。唐薇“呀”的一声跳了起来,使劲儿拍打着衣服,生怕有虫子钻进去。
“你最好安静些。”角落里幽幽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很轻,但是在黑暗中骤然人语,还是把唐薇吓得不轻,不由尖叫一声:“啊!”
没想到还有人!唐薇向出声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团墨似的漆黑。这团比其他地方浓重了许多的墨影好像会生长,在唐薇惊骇的目光里伸展,飘移到了她的对面,在仅有的一丝月光下,腾起两点星光。
唐薇使劲儿揉揉眼睛,方才发现那如星的明亮属于一个人的眼睛。暗夜里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除了这双出奇明亮的眼芒,只依稀可见他中等身材,一身玄衣。
“你……”有些惊吓过度的唐薇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是要说这些话吧?”那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笑又接着道:“你先闭上嘴,听我说就可以了。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我只是受雇于人将你带到紫薇山庄,其他的,你无需了解。”
唐薇呆了呆,又冒出更多的问号:“紫薇山庄是什么地方?谁让你这么干的?不……不对呀,我想起来了,你,你是抢亲的!”唐薇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没错,虽然凤冠霞帔不见了,但的确是自己新婚的礼服啊!刹那间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今天是十六岁的唐薇成亲的日子。唐薇的父亲唐季清与当今太师张可俞是世交,在唐薇和张太师的独子张华还未出生时,两家父母便指腹为婚。之后不久唐季清因厌倦了官场,辞官回到江南老家。一晃十六年过去,到了成亲的年龄,唐薇在兄长唐松的护送下,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与张华完婚。
唐薇捧住自己的脸颊,她清晰地记起自己坐在喜轿中心如撞鹿的情形。
盖头下,触目所及,都是朦朦胧胧的红。自己的脸颊也一定映红了吧。只是不知这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张华,是个怎样的人物?正暗自思忖间,忽觉轿子猛然一歪,继而被重重摔下,唐薇猝不及防,也摔倒在轿中。随即便听闻轿外乱成一片,呼喝声,摔打声,妆奁散落的声音,乱作一团。
唐薇哆哆嗦嗦地缩在轿子里,紧紧攥着衣角,想出去逃走,却又不敢乱动,就连掉在脚边的红盖头她也不敢去捡。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躲在轿子里也不安全吧?她鼓足了勇气,按捺着似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手脚并用爬出轿子,正要抬头看个究竟,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随即自己脑后被重重一击,便顿时失去了知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身处此地了。
想到这里,唐薇颤抖着身体,看向对面的人:“为什么?”
那人叹口气,道:“张太师及其子张华通敌卖国,罪当不赦,今晚就要被秘密逮捕,姑娘的一位故人不忍见你趟这混水,遂托在下带你离此险境。至于这位故人的名讳此时不便透露,姑娘只要到紫薇山庄自会明了。现在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一切,能安静了吗?要知道我们还在逃亡的路上呢。”
通敌卖国?好大的罪名。自己就这样逃过一劫吗?不对啊,虽然并未礼成,但张唐两家有婚姻之约仍是事实,追查下来,不仅自己脱不了干系,恐怕父兄也难逃罪责!想到这里,唐薇已是一身冷汗,刚要继续追问,却听“嗤嗤”破风之声,似乎是两枚小石子射来,随即她腿弯一酸,喉间一窒,竟不由自主坐倒在地,已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玄衣人如鬼魅般移到唐薇身后,托着她的胁下,将她携裹到阴影里。
此时,就听破屋外传来走路的沙沙声以及沉重的喘息声。片刻,声音更近了,似乎来人走到了破屋门前。只听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道:“常大人,这儿有个破庙,咱们在这儿歇会儿再走吧?”另一个冷酷而傲慢的声音回道:“不行,以我的经验,这些亡命徒都是夜晚走路,白日休息,咱们这会儿也必须抓紧赶路,才能追上他们。”这位被叫做常大人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在观察周围地形,果然过了片刻又道:“安宁,为保险起见,你去检查一下破庙。”
那位牛喘不已的安宁应声走向破庙。唐薇只觉心在狂跳:要被发现了!玄衣人似乎有所察觉,他轻轻拍拍唐薇肩头,似是在说“别担心。”
正在此时,又听常大人的声音响起:“算了,安宁,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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