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洪武十五年的最后一天。
由于知道冯镗肯定是一个人过年,所以,冯兆先早早的就给他下了请帖,将他请到了府衙,和他一起过除夕。
直隶和浙江过年的习俗大同小异,看着四处张灯结彩,冯镗也不禁感慨,第一个没有道衍,也没有冉清流的年,还真是寂寞。
席间,除了互道吉利话,闲谈之外,冯兆先当然还对冯镗提起了最近比较糟心的事情。
“先生啊,上次,你跟我提起我那妾侍腹中的孩子的时候,我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结果,稍加询问,竟然问出个小白脸来!唉,真是!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找他们,怎么都找不到,真是见了鬼了!”
冯镗心说,你不都杀了一个了吗?有什么找不到的?但口中却是宽慰冯兆先说:“跑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大人,这大过年的,不提这个。”
冯兆先叹口气,“不提?不提这个,也还有别的!我听说,朝中对于御史在绍兴失踪的事情,已经颇有微词。就连陛下,都被惊动了。先生,之前我们是打算从他手中拿到那些他搜集的账目和笔记,可是这么久了,他身边那个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却一点儿影子都找不到。我怀疑,她怕是已经不在绍兴范围内了吧?”
冯镗说:“这倒是不好猜。不过,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可以关宋康春一时,却不能永远关着他。”
冯兆先说:“那难道要放了他?这样的话,我们不就白抓他了吗?”
冯镗却说:“这可未必!旁人不是谣传,宋康春是在绍兴地界内失踪了吗?大人大可以再跟他谈一次,确定一下他的想法。如果他同意不再跟大人作对,那就最好。如果他再继续我行我素,那就可以先把他放出来,让他招摇过市,然后再闹市上找人将其击杀,来个一劳永逸。大人只需要把责任嫁祸给动手的人,则这个案子就轻轻松松的了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冯兆先听了,也就点了头,可随后却又皱眉说:“早知如此,我倒是不如当初就宰了他。”
冯镗摇头说:“那可不一样!他当时刚到绍兴没有多久,如果出了事情,很容易就会被人想到是大人你做的。但现在可就不同了,他到绍兴的时间比较长了,之前,又有失踪这一说。很多人怀疑到大人你的头上,可实际上,他却又没有失踪。这么一来,他再出事的时候,很多人就不会从大人身上找原因,而是会认为他是不是自己在绍兴结了仇!这么一来,大人就可以置身事外,不是很好吗?”
“对!”冯兆先拍案道:“先生果然厉害!一字一句皆有理有据!好!就按先生说的做!”
冯兆先答应了冯镗放人,当然也就痛痛快快的把人放了出来。只不过,用于宋康春的词汇,最好的就是‘冥顽不灵’四个字。他为人太正直了,即便是被关了这么久,也依旧没有意志消沉之感,还能破口骂街,一看就和冯兆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个人此时的关系,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吃饭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做得了志同道合的人呢?最终,宋康春撂下狠话,夺门而去。
…………
宋康春从府衙出来之后,当然首要就是找他的女儿。他能够知道,冯兆先肯定没有抓住宋筱晓,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拿她作为威胁,来逼迫自己就范了。只是,茫茫人海,他们原本居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他该去哪儿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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