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镇,码头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来往的商船在长江上都看不到头尾,却是令人叹为观止。
原本汉口码头就繁华无比,作为汉阳府下汉阳县的属地,汉口的名气反倒要大上许多,所谓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汉口号称“天下四聚”之首,由此可见商道之繁华。
当然如今随着复汉军的兴起,特别是针对工商的扶持力度越来越大,汉口镇不仅没有失去往日的繁华,反倒更加兴盛了几分,当然为了更好的管理汉口码头,复汉军特意将汉口码头单独设立了一个汉口码头管理处,来负责来往商船的管理。
码头上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卖苦力的汉子,每日里扛着大包,虽然十分辛苦,可是每日里的工钱相当不菲,干得好的一个月总能拿七八两银子,因此也算是一项不错的生计。
只是在码头边缘的一处角落里,却站着几名身穿大氅的士子,他们的头上还留着辫子,与一旁的汉子们倒是完全不同,这些士子们瞧着码头上的挥汗如雨的汉子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甚至还有人带着一脸的不屑。
“该死的成胖子,居然让我等站在这腌臜之处,实在是可恨。”一名尖嘴猴腮的士子脸上带着不忿之色,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折扇挥舞着,全然不顾眼下天气之寒冷。
一旁的身着黑色大氅的士子,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低声道:“楚逆贼子不过都是乡野之民,如何懂得治理一地之术?远的武昌就不说了,可是这区区一个码头,都被治理得满地的腌臜,实在是有辱斯文.....”
“就是.....你看这船和地面,还有那些人......终究是乡野村夫,不识义理之所在。”
“就是,咱们还是投朝廷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却是将复汉军给骂了一大痛,可是一旁路过的一名青衣人听了,却是停了下来,冷笑道:“尔等这些无用书生,考不上科举在此摇唇鼓舌,污蔑复汉军,便足以体现复汉军之宽宏了。若是放在京城,你们的脑袋怕是马上就要落地了!”
一番话却是骂的士子们有些挂不住脸,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落榜士子,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之辈,眼见得被人窥破,便恼羞成怒道:“哪来的蛮子,竟然敢小窥我等.......实在可恶。”
那青衣人见士子们还嘴,索性停了下来,张嘴道:“蛮子?我楚人昔日自认蛮夷,乃不服周也,今日蛮夷入寇中原,却不见你们去京城痛击蛮夷,反倒是倒打一耙,实在是不知羞耻!”
身着黑色大氅的士子闻言,便随意保拳行了一礼,高声道:“兄台倒是好口舌,鄙人林秀夫,这些都是与我一同交好的同道好友,这夷夏之辨还是略懂几分,既然兄台另有见解,不妨还请兄台指教一二。”
还不等青衣人开口,林秀夫边自顾自道:“大清虽然是以蛮夷之身入主中原,可是君不见,夷狄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中国而夷狄,则夷狄之.....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曾何损圣德乎?
一番话说完以后,林秀夫微微得意的点点头,而身旁的士子们都纷纷出言称赞,唯独汉子却仿佛听到了一些天大的笑话,
“哼,诸位虽说都是读书人,却连先圣的微言大义都不懂分毫,岂不闻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
青衣人冷笑了一声,“如此歪解先哲圣言,着实有些好笑。”接着又望向了一旁的百姓们,高声道:“自古以来,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
士子们被说得灰头土脸,却看到了一旁的百姓们聚集得越来越多,当下便想着离去。只是却被人给挡住了去路,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从人群里面却是挤出来了一个身着锦衣的胖子,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献媚的笑容,朝着人群拱手作揖。
“且散了吧......大家伙,就别围在这里了......”说着又望向了青衣人,“咱就散了吧......这几位爷毕竟年轻气盛,有啥说错话的,多担待几分......”
青衣人冷笑了一声,“这些人肆意谈论我复汉军,莫不是满清余孽,别人可以走,他们不能走!”
胖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低声道:“当初复汉军颁布的科考制度.....允过士子们来去自如,今日若是不让他们走,或许面子上不好看......”
青衣人轻轻点点头,“此言有理,复汉军当初为了举办科举,才允许士子们进入武昌,可是如今这科举已经结束了许久,这些人逶迤不去,却是有些可疑。”
说起来,复汉军内部在针对清廷的密探侦查上,还是颇下了些力气,特别是影子针对内部的谍报网建设,受到了复汉军高层的大力支持,时人常将影子与锦衣卫相提并论,可是影子实际的行事作风,却与锦衣卫倒多有不同。
胖子有些着急,当下便威胁道:“还请兄台放过一马,切莫多管闲事,有些人和事,是你惹不起的.....”
青衣人哈哈大笑几声,却是挥了挥手,只见从人群当中却是走出了几名汉子,手里拿着短弩对着众人。
士子们见到这一幕,却是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他们自然明白能够在复汉军的地界上,持着这么多短弩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大家伙便一齐看向了林秀夫与胖子,心里埋怨这两个人多事,却不想想若非前番他们口无遮拦,又岂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林秀夫当下也有些着急,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望着青衣人道:“这位大人,学生有眼不识泰山.....此前皆为无心之举,还请大人看在林家的面子上,绕过学生一回.....”
青衣人冷笑一声,“林家?林家算个什么东西?你父亲林自言当初为了苟活,不惜出卖清廷安插在湖广的暗探,才有机会把你送到武昌来科举,如今呵呵......”
此话一出却是引起了一片哗然,那些士子望着林秀夫的眼神里,却是带着几分鄙夷与不屑,无论身处于哪个阵营,对于这种出卖自家暗探的行为,都是相当鄙夷的。
胖子眼神一凝,这种机密可不是谁都知道的,当下态度便软化了许多,他低声道:“这位大人,若是寻常人也就算了,可是这些人都是托了郑家的关系,实在是有些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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