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件事发生以后,铃铛忽然开始重新考虑赵护士的提议。她觉得赵护士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她成了护士,那么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也不至于那么狼狈,那么孤立无援了。说起来,都要怪玉莲那丫头,没事瞎凑什么热闹。
铃铛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玉莲身边,恶狠狠地骂,“死丫头!你瞎逞什么能!”
雷玉莲的眼眶红红的,她自醒来就看见铃铛睡在自己身边,这些天还忙前忙后地照看自己。她更记得,那天她晕倒之后,铃铛扑在她身上,对她耳语道:雷玉莲,不要放弃。活着,必须活下去。现在,还能听着铃铛教训自己,她只庆幸还能听到,但为了不让铃铛担心,她还嘴道:“叫谁死丫头呢,你才是死丫头。”
“喝药。”铃铛没好气地把药碗递到玉莲手边,忽然想起她行动不便,又端回来用勺子亲手喂她。
“我说,你怎么脾气见长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和现在比,完全两个人嘛。”玉莲故意拿话头刺铃铛,奈何铃铛不接招。铃铛认真一勺一勺地喂着玉莲喝药,眼睫毛扑闪扑闪地,道:“我认识的人里属你和余姐对我最好。我被人贩子拐到人家家里当丫鬟,光是逃跑就数不清多少回了。”
玉莲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她想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干让铃铛担心的事了。铃铛继续说道,“我问过我自己,我的命运是不是真的就只能这样了,我没想过我可以有机会去学校,有机会认识那么好的老师,同学。不管傅小姐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这一点上,她总归是我的恩人。你也是。”玉莲紧紧握住铃铛的手,郑重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活着。和你一起。”
等玉莲睡下,铃铛就跑去找到赵护士。在楼梯间口,她就遇上了赵护士,“赵姐姐,我想当护士。”
赵护士微微一笑,明白她是怎样一种心情做出这个选择。“医生更多时候负责救治生命,护士却更多负责救护病人。意思是说,我们可能没有医生那样的圣手,但是我们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抚病人。”铃铛似懂非懂地看着赵护士,赵护士莞尔道,“不用急,慢慢来。趁玉莲在,你安排好明天就来,拿她作个练手的好了。”
虽然饭馆的老板和伙计都真的很舍不得铃铛,但强扭的瓜不甜。铃铛临走还说,“以后你们来医院,我给你们当护士。”老板敲铃铛的脑袋,“这也能乱说的。没事谁去医院。”铃铛赶紧原地呸了三下,连忙摆手,“不作数,不作数。”
铃铛记得她从家中被拐走的时候,身无长物,从傅府离开的时候有了衣服和余姐送的耳环,现在从这个饭馆离开,有了舍不得的朋友。好像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她的心里已经多了些什么了。
铃铛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走得很慢很慢,她突然在想自己以后应该做些什么?还会不会换工作,会不会再换个地方继续待着,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脚踢着路边的石子。等她到医院了,已经天黑了,星星都出来了。她照常睡在玉莲旁边,整夜整夜地趴着睡,然而今夜,玉莲还没有歇下。病房里还有一阵阵爽朗的笑声飘出来。
“怎么是你们?”铃铛推开房门,疑惑地问道,她来到玉莲身边,俯下身问:“今天有没有好点了?”玉莲点点头。
铃铛对他们几个人的到来充满了欣喜,“我们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今天没有训练吗?怎么有时间?还带了这么些好吃的。”一些水果,一些糕点都整齐地摆在柜子两边。
黄兴害羞地挠头,“来看看玉莲的伤好些了没。”铃铛用无意的眼光扫过去,随口问道,“沈大哥怎么没来?”
“他不能来,他是队长,队里好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过阵子,我们要接受检阅,检阅合格,我们就要上阵杀敌了。”黄兴一脸骄傲地说着。孔俊义看不惯他一脸嘚瑟的样子,也怕这个混小子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就用手捅他的肩膀,“你小子能不能长点心。”
眼见外面天黑得不行了,他们实在必须要走了。黄兴满脸都写着舍不得三个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被孔俊义强硬地推出门外,路过铃铛身旁,他还顺带一把把铃铛也拖走了。门外,黄兴两只手搭在铃铛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铃铛的眼睛,道:“小铃铛,你可得帮我。”
“啊?”铃铛被他这么一弄,弄得晕头转向的。要到说正事的时候,黄兴又临时退缩了,他心虚地放下手,吞吞吐吐地。孔俊义看他一脸不争气的样子,一把推开他,“起开。”转而对铃铛道:“这小子,当时跑过去救玉莲,就是看玉莲一个女学生长得清清秀秀的,还那么有勇气,这才拖着我们几个一起帮忙救人。”铃铛瞥见黄兴脸上两团诡异的红晕,心下就明白了,再想想当时那个情景,玉莲确实够显眼的。
“那你们要我帮什么?”
黄兴一听乐坏了,“哈哈,小铃铛,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你就有事儿没事儿帮我给玉莲送个信啊,说说好话就行了。我们这次训练不比往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假期。”铃铛爽快地就答应了。“那信你要怎么给我?”
黄兴立马就蒙了,这个问题他没想到。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又开始垂头丧气了。孔俊义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笨小子,就你这个样子还追女人。”黄兴激动地望着孔俊义,“你有办法?”
“刚才聊天的时候,铃铛不是说了吗?她马上就要成为这家医院的护士了。我们xxx团里的军医就是从这家医院找的,去卫生院里让人帮忙捎口信不就得了。”
“哇哇哇。副队,这你都能想得到!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黄兴激动地抱住孔俊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