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天空下,在距离磨盘山百里外的山间,行走着一只绵延数里的队伍,虽然队伍里的人,说着与前阵子通过的队伍,同样的话语,有着相似的神貌,但看着却很是怪异,因为队伍中每个人军帽底下都露出一根金钱尾巴辫子,在大明的明媚的衣冠下,显得很是突兀寒碜。
在队伍前方位置,有三匹骏马并肩而行,为首骏马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身穿将军鎏金盔甲,胸前护心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中年人看着约莫四五十岁,模样俊美,脸上皮肤如江南人士那般细白,但身材魁梧,耳大鼻挺,一道伤痕,从鼻梁右侧划到左边,让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英杰豪气。
这位中年人便是满清朝廷中身份最位高贵的汉人,也是天下汉人最位痛恨的人,平西王吴三桂。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两位年轻将军,看上去均只有二十来岁,比中年人还要秀气许多,即使全身穿着甲胄铠甲,仍掩饰不住身上的书卷之气。
他们两人都是吴三桂的女婿,其中一位叫夏国相,另外一位叫胡国柱。两人皆精通军政,擅长谋划,是吴三桂的左膀右臂,深得吴三桂的信赖。
“父帅,将士们日夜行军,士气只怕受损,还是歇一会儿吧。“左边的年轻将军胡国柱吁了一声,勒住马僵,轻轻向自己的父帅提了个建议。
吴三桂用手捂着鼻子,闭着嘴巴,嘴唇斗胆几下,微微发出嗡嗡之声。
若是其它人,自然听不懂中年将军的意思,但对于常年跟随父帅的少年将军而言,却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的父帅正说:
“比起昔日那场急行军?这又算得了什么?”
“父帅,“另外一位少年将军夏国相带着巴结好奇问道:
“父帅一生征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父帅口中的那次急行军定然也是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大胜而归了。还请父帅给孩儿讲讲?“
吴三桂的神色变了变,摇了摇头,带着复杂无比的口吻道:“那时候为父刚刚中了武举人,还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小卒,说起来,算是第一次随父亲和舅舅出征。”
“原来舅公统兵呀,”夏国相提到舅公两个字,声音陡然一扬,显然很是佩服他口中的这位舅公。
他口中的舅公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他名叫祖大寿,乃是明朝辽东的名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是明朝总兵,他娶了祖大寿的妹妹为续弦。祖大寿是世居辽西的望族,吴襄成为祖大寿的妹夫,吴三桂自然成了祖大寿的外甥。
夏国相继续问道:“舅公身经百战,这次领兵是与何人作战?”
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环顾左右,干笑两声,垂下了头。
吴三桂却是悠悠道:“那次领兵的可不是舅舅,而是我大明的袁督师。“
他说完也很奇怪得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的冒失话语,旋而叹了口气,又道:“当时的统帅是大明的督师袁督师。”
“是他,”夏国相和胡国柱的脸色均是骇然大变,身子不由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作为父帅的心腹人物,他们自然明白,父帅口中的袁督师是个很忌讳的人物。
这个人在大明是通敌满清的罪人,是罪该万死、应该被凌迟处死之人;而对于满清,他又是满清太祖皇帝的仇人—是整个满清的仇人;
但在辽东军中,他是所有关宁铁骑的一座大山;不论是祖大寿还是自己的统帅,都无法逾越的大山;是道义和威望的大山,是抵御建奴守护辽东、守护大明的大山;但如今,阴差阳错之下,整个关宁铁骑都背叛了这座大山,掉过头来要剿灭大明皇室最后的血脉、最后的旗帜、最后的希望。
“父帅?”夏国相平静下来,见近日来意气风发的父帅陡然间神色恍惚,不由轻声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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