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口拒绝。
“哈哈哈!真的么?程大人,布防图和地形图已经送出关外,你可想要追回来?时间不等人,放我回家!”胡阿草强做的狰狞之下,是满心的悲凉,他必定是逃不掉死罪的了,可是他的妻儿……
胡阿草忽然又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胡阿草很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胡人细作,他是胡人和汉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汉人奴隶,他从出生就被称为杂种,因为酷似母亲的汉人面容,他被选中做为细作来到这里。细作是必须冷酷无情的,对他人,也对自己。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掩护身份,特意在这里娶了妻子,为了博取妻子以及妻子娘家人的回护,他用心的对她,没想到这个单纯的女子抱以他更大的温暖和回护,直到他的儿子出生,当这个又小又软又浑身通红的小东西,对他大声啼哭时,当这个小东西喝饱了奶,打了一个小小的奶嗝的时候,当他的妻子温柔的拍着这个小东西唱着催眠曲的时候……胡阿草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他怕、他怕一睁开眼,眼前温暖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他已经喜欢上了这样正常人的生活,苦一点没关系,累一点也没管,他想一辈子守护着他们娘儿俩。
他有时候又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做细作?在胡人的地界作为一个顶着汉人面目的杂种,也不过是饥一顿饱一顿、受人打骂凌辱而已,忍一忍也许就过去了,无论如何,不会有现在的痛——很痛、很痛、比剁了他的心还痛。
他是细作,他心里明白首领的野心,迟早会有一战,而那时,作为细作的儿子——他可爱的儿子,作为一个细作的儿子,将会面临的是什么?他不能想象,一想起来就呼吸困难。
他明白选择来这里做细作,就没有了退路,再也退不回去了。
所以他拼了命的对他们娘儿俩好,他只是要把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所有一生要做的爱护统统提前做了,他知道他是宠溺了,再这样下去会把儿子养歪的,但是他不管不顾,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没有机会做这些了,他压根等不到将儿子养歪的时候,他只会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他会带给他们娘儿俩无尽的厄运。当联络人找上他,要他协助他把图纸送出关,他就知道好日子终于到头了。他不得不配合。
然而不甘心、不甘心……
所以他没有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他说谎、他狡辩、他试图隐藏好自己,仍旧躲回壳子里,做他的普通仆人胡阿草。可是……
他要坚持回家的时候,已经存了见妻儿最后一面的心。他放弃了,他没法藏好自己了,如其留下他们娘儿俩作为细作的妻儿获罪受苦,不如狠下决定。
他手上还有用剩的毒药,不会很痛苦的死去,一家人共赴黄泉,又可以团团圆圆快快乐乐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