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庭所隶属的营地,是金军主力设在东面的分营地,位于宣德州和龙门县之间,防止蒙兀人的包抄袭击,这营地里包括两千行省兵、山东的四个猛安的客军共计五千人、陕西各军五千人、北方分番更戍军两千人,以及两百中都威捷军,以行省左翼都统纥石烈鹤寿为主将,眼下,各支部队的将领都挤在牙帐,商议军情。
就在前几天,得知乌沙堡战败的消息之后,金军整体后撤,主力从抚州撤退到宣德州周围,重心放在地形便利、山河相间的野狐岭。
蒙兀人的战术很简单,一路偏师袭击西京大同,牵制住西京留守纥石烈执中,而主力由铁木真亲自率领,集中力量击破金界壕的一点,进而摧毁整个界壕防线,果不其然,随着乌沙堡战败,金军全面收缩,只在桓、抚、昌州留下极少的部队。
放弃抚州,对金朝来说几近于不可接受,抚州是位于桓州西北路招讨司与丰州西南路招讨司之间,管辖着相当长一段金代长城——界壕防线,虽然居民只有一万户左右,却先设为州,后来升为节镇,由镇宁军节度使管理,在边防体系里面是重要的环节。
抚州有麻达葛山,当年,金世宗前往北方避暑,返回路经此山时听到了嫡长孙、日后的金章宗完颜璟出生的消息,就以此山为刚刚出生的金章宗起名。
最重要的是,桓、丰、抚、净各州散布着金朝七个群牧所中的五个,放牧着金朝大部分战马。而金军在撤退时,既没有带走马匹,也没能毁掉避免资敌。眼下,十数万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成了蒙古人的战利品。
但是,金军上下的气氛并不悲观,根据消息,蒙兀人攻打桓州遭遇了惨重的伤亡,由于没有攻城器械,蒙兀人甚至想出了“倒土跑马上城”这样奇笨无比的策略:大量的骑兵每人携带一袋子沙土,冒着箭雨跑到桓州城下,把土倒在地面上慢慢堆高,直到骑兵可以沿着这个土坡跑到城墙上!
金人可以嘲笑蒙兀将领的愚蠢固执,可以嘲笑黑鞑各部落的落后贫穷,但是忽略了这种战术表现出来的毅力、勇气和良好的纪律,这才是军队战无不胜的根本保证。至于那些蒙兀人缺乏的东西,很快就会从金朝身上得到的。
石抹明安正端坐在牙帐的客席,手里拿着周小儿画的那一卷图纸。而主座上坐的是纥石烈鹤寿,下面的各个将领之中,分别是山东四个猛安的亲管猛安、亲管谋克、陕西各军的提控、指挥使、正将、分番更戍军的亲管猛安、谋克、以及一位威捷军钤辖,大家都在看着这位行省派来了解情况的契丹将军。眼下行省首战失利,丢了一大串地方,大家心里清楚,怕是独吉思忠这个行省也快干到头了。
石抹明安没有理会大家质询的目光,眼睛只看着这卷黄纸,询问孙庭:
“你是说,在金莲川发现五百蒙兀骑兵?”
“回将军,正是如此,这五百人大都穿盔戴甲,怕是蒙兀人的精锐。”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孙庭的上司,陕西第六边将正将急忙问:“那景明宫可还好?”
所谓景明宫,是金朝皇帝夏季的避暑行宫,就位于金莲川。
“蒙兀人太多,不敢靠近看,但是远处望见黑烟滚滚。”
人们的声音更大了,但是石抹明安还是没听见一样。
“三千匹马?你是怎么数的?”
“回将军,蒙兀人把十匹马吃的草料压成一捆,二十捆压成一垛,一早上用了十五垛草料,属下数了数,感觉差不太离。”
石抹明安点点头,表示自己问完了。
“这马是咱们的。”一名分番更戍军的亲管猛安悲痛的说:“特满群牧有战马两万匹、羊四万只、骆驼六百头,全让蒙兀人抢去了。”
人们沉默下来,心里都不大痛快。商议了情况,却也不能有所动作,只能派出更多的骑兵侦查,等待蒙兀人的动作。
议完事,天已经黑了,牙帐外面点起了火把,石抹明安与诸位军将道别,表示会将情况一一禀告行省独吉平章,率先离开。剩下的人出门前不免你推我让,倒是押剌谋克的纥石烈端抖抖衣服,在四位亲管猛安之前走出营帐。
原因在于,纥石烈端虽然只是谋克的指挥官,却是正牌的谋克勃极烈,不是什么亲管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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