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俨毫不畏惧皇帝的暴怒,冷笑着说道:“父皇忘了不要紧,儿臣可是桩桩件件的记着呢。自古以来,这皇室中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是少不了的,手足相残,骨肉相残也不是怪事。谁能做皇帝,谁是万民之主,不过是能者居之,正所谓成王败寇。可是您不该忘了是谁辅助者您夺了这天下,您不该夺了舅舅兵权把他打发到齐州去。更不该冷落了母亲,厌弃她。”
皇帝道:“朕自问对你的生母不薄,你的生母已然是淑妃之位,比她位分高的只有皇后和元贵妃。你的生母出身不高,能有今日的位分已然很好了。”
容泰笑的更加凄厉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是吗?那前头早死的头一位淑妃娘娘又算怎么回事呢?一个只生了一个孩子的异族女子,为何位分高过了有两个孩子的卫氏?她在您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嫁给了您,早早的为您生了一对皇子。可为什么要等到和卓氏死了,才封了淑妃。亏得她早死了,不然母亲不知还要受多少委屈呢?老天有眼,这样的祸害都是活不久的!”
皇帝一下子站起身来,几步窜到容泰面前,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容泰的脸上,眼里要喷出火来,颤着身子,哆嗦着手指着容泰,吼道:“她也是你的庶母!你应当存着几分尊敬的!不该如此出言不敬!”
容泰并不拭去唇角的血迹,说道:“说道父皇的痛处了吧?我这位早殇的庶母没进宫前,您还真是雨露均沾,不曾多宠谁几分,也不曾苛待谁几分。可她一入宫,一切都变了。您的眼里从那以后,就谁也看不见了。您只会陪着她喜,陪着她悲。这诺大的皇宫,就只有她的长春宫君恩常在,别的宫室竟如同冷宫一般。就算她见了您连笑都不愿意笑一下,您还是像着了魔一样,把她当珍宝般呵护着。我的母亲呢,她不会争宠,不会耍心机,不会耍手段。她只会等,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可您还是没来!她每天都会哭,把眼睛都哭坏了,再也不美丽动人了,您就更厌弃她了。现在赏她一个淑妃之位她就应该感恩戴德,心满意足吗?她病的像一个活死人,她的咸阳宫就是一所冷宫,您还记得她吗?您去看过她吗?”
母亲,我可怜的母亲,活在一座活死人墓里,天天惦念着一个从来没真心喜欢过您的人,他是您的天,您的情丝扣。可他从不曾把你放在心上,在他的心中一丝丝您的位置也没有,您何苦呢?何苦呢?
皇帝慢慢退回自己的座椅上,慢慢立起身来,慢慢说道:“你的母亲半个时辰前已经去了,你做的一切她已经看不到了。看不到也好,落个清净。朕不会杀了你,只会将你软禁,你好好的思过吧。”
容泰陡然失笑起来,一阵声嘶力竭的狂笑之后,竟带着悲怆的哭腔:“母亲啊,您可算是解脱了,这高高的皇城再也困不住您了。您总算是得了自由身,这天高海阔,您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这世间的美景都由着您看。只是您一个人太孤单了,您从没听过我喊您母亲,儿臣怎么舍得您呢?四弟啊,哥哥顾不得你了…
大殿上雕刻的随时要飞起的龙登时变成了血色,一滴滴红色的血珠子爬满了弯弯绕绕的纹理,纹理中的赤色小河缓缓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容泰的衣袍之上,他的头骨已经裂开,血色之中混着一团乳白色的液体,发散出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皇帝猛的冲了下来,他本能想去拉住容泰,可他的手滑过了容泰的袖口,握紧的手什么也不曾抓住。随着一声闷响,他的第三个儿子,容泰死在了他的面前,死状却是如此惨烈。
容泰,他不过十五岁,就已经死了。
纵然他是皇帝,他依然无力挽回这一切,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父亲。
随着卫淑妃的薨逝,容泰兵败自杀,卫氏一族迅速的衰败下去,本来还对卫氏一族心存侥幸的人们也因为一月后四皇子容承的病亡而彻底死心,曾经显赫一时的卫氏一门再无希翼。
容承故后,皇帝下诏:卫氏一族,兴兵作乱,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徇私舞弊,大逆不道。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眷没入官奴。未成年者,发往关外,永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