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俨的衣服密密的湿了一层,上官麒拉住他的小手,只觉的冰凉凉的,心中一颤:“没有人跟着吗?下雨了,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呢?”
容俨扬起小脸,笑嘻嘻是说道:“说好了,怎么能不来呢?”
“那些宫人们就这么懈怠吗?就这么由着您自己出来,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
不管容俨多么不得宠,皇帝再不喜欢他,宫人们有多么的趋炎附势。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会任由一个八岁的孩子,自己到处乱跑,乱走吧。上官麒难以理解,难道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唯有权势,尊荣,富贵才是人们之间联系,交往的唯一纽带吗?如果真是这样,容俨,这个八岁的孩子,没有生母庇护;没有父皇的疼爱;也没有朝中势力是拥戴,该如何在这冰一样冷的皇宫里生存下去?自己的微弱萤光,能照亮他的未来之路吗?
容俨小小的脸蛋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意,这阴郁的天气不曾扰了他的好兴致,他背着手在上官麒的伞下跳来跳去,一不小心溅起的水花,星星点点的跳了一身。他擦擦衣角上的泥水说:“上次德贵挨了板子,好几天爬不起来。宫里的人就更不爱搭理我了,由着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到了时辰回去就好了。他们不跟着,我更高兴,我不爱听他们背后说闲话。我知道,他们脸上笑着,心里不定有多气我呢,不见他们我乐得自在。”
容俨的话,让上官麒的心底无限悲凉起来:容俨的内心远远要比他的外表成熟的多。过早的体验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这个小小的孩子的心智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上官麒不知道是该为这会使他更早的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而庆幸;还是为他过早的失去童真而感到悲哀。
不过,这一切在上官麒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浮现,他只是静静的的听着容俨的话,而后笑着问他:“殿下现在,想去哪玩儿呢?”
容俨道:“就这么走走,说说话就好了。不过,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礼物要给你呢。”
上官麒一路跟着容俨来到了镜湖边上的一列列假山外,顺着歪歪斜斜的石径,弓着身子进到了石洞子里。这座石洞子是唯一一座雕了洞的,两头可以通行的。其中一头可以直接上到假山顶上的逐浪亭。不过,洞里的路过于崎岖,光线又不好,所以平日里没什么人从这里走的。容俨会在这里藏了了些什么呢。
容俨在山石下翻找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找出一个锦帕包住的东西,递给上官麒。上官麒打开锦帕,只见里面装的是几个木头调动小物件:展翅的鸟儿;初绽的花儿;咆哮玉石麒麟。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的雕像:长长的头发,高鼻深目,不太像是中原女子,倒有几分容俨是样子。
容俨拿起拿咆哮玉石麒麟,说道:“这个给你,这还是去年阿勒泰叔叔进京时给我的,是他亲手雕的。”又拿起长发女子的木雕说:“这是我的母亲,我一出生,她就死了。阿勒泰叔叔说:这个雕像不能让别人看见,父皇要是看见了,会动怒的,所以我就把它们都藏这儿了。”
“那为何又送微臣这个麒麟呢?这可是殿下的宝贝呢?”
“麒麟是不要紧的,我喜欢你,就送你了。”
不管如何,上官麒觉得起码在自己面前,容俨是没有保留的,还是像一个不会隐藏心事,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的孩子。
上官麒抚摸着那小巧精致的麒麟,答道:“多谢殿下,不过微臣要送什么样的回礼才好呢?真要回去好好想想呢。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两人并排着,上官麒牵着容俨,一路走到洞口。正想出去,却不想洞口不知何时被堵住了。上官麒收好手中的木雕,上前尽力推了几次,大大的石头重的很,纹丝不动。上官麒回过身来,定下神色说道:“往回走吧,先上逐浪亭,再下去吧。”
两人只得往回走,借着石缝间透过来的光,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慢慢的踏过石阶,踏足了一百零八步之后,再抬头看:逐浪亭上多了一扇坚硬冰冷的铁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