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颜的一字一句云雾般飘出口中,又一字一句的钉在地上。
柳儿粉脸煞白,退后一步跪了下来,说道:“奴婢糊涂,奴婢一时心急,这才口无遮拦,夫人息怒。”
叶如颜道:“罢了,你也不是成心的,咱们主仆多年,我怎么会为了一句话,就跟你生气呢?”
柳儿不敢起身,试探着抬起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叶如颜绝美的面孔突然明媚起来,晃在摇曳的烛光中,明艳不可方物,一丝近乎诡异的笑容慢慢浮在她凝脂一般的面孔上。她的声音低沉如夜枭:“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柳儿不甚明白:“可是小少爷他……”
柳儿当然不明白,依柳儿的心机是不可能明白在这种时候到禁区去寻人,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却自己往里跑,那是因为里面有非找不可的人。可左将军府里有什么非找不可的人呢?不管是明着找,还是暗着找,都不成。所以,不管那里有什么人,这种时候左将军府是不会牵涉其中的。活下来,是他的命;死掉了,也是命。
叶如颜冷冷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麒儿他会没事的,他是我的儿子,命是最硬的,我叶如颜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死掉。越是绝境,越要活下去,旁人死,我们偏要活。”
麒儿,我的孩子,别怪娘心狠。不是娘不肯去救你,而是事情没有道最坏的地步,娘不能冒这个险,娘不想现在就把你的爹爹牵扯进来,现在娘不能让他死,现在娘还做不到。尽管他不爱娘,可娘还爱着他。
麒儿,你一定会没事的,娘等着你回来。
叶如颜,今日你所受的苦,来日你一定会讨回来的。
紫宸城。
午后下学回来,上官麒沿着甬道踱步回来,宫墙拐角处冷不防撞了一个人,抬眼一看:是善衣局的小太监元宝。元宝一跳三丈远,摆摆手,指指脸上蒙着白纱道:“别过来,小心过了病气给你。”
上官麒一头雾水,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蒙着脸干嘛?着了风寒吗?”
元宝四处看了看,看着四下无人,这才说道:“要是风寒,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我手里拿着的是雍和宫小六子的衣衫,他前些日子回乡探亲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咱们当奴才的,进了宫,便是再也出不去了。他进宫不过几年,就遇上这么大的恩典,也算是天大的福气了。可这人生无常,福祸两相依。他这刚回乡,那就闹起了瘟疫,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这雍和宫的骆昭仪怕他留下的东西不干净,让我们统统拿走,烧了干净。你可离我远着点,别再传染了你呢。”
上官麒道:“你就别管我了,你呢,你不怕吗?”
元宝苦笑着,耷拉着脑袋:“管我怕不怕呢,上头吩咐下来我就得做。再说,就我这贱命,这下三滥的病没准还怕我克了它呢。”
上官麒转了个身,说道:“忙你的去吧,回来别忘了洗个热水澡,多拿艾草熏熏,早去早回。”
元宝笑着谢过上官麒,拐出甬道直奔北门去了。
上官麒回到房中,坐在梨花木的四脚凳上,揉揉隐隐作痛的膝盖。虽说那日五福送的药药不错,可要是多走几步路,伤口还是会痛。揉了一会儿,想再擦点药,便想起身拿药,偏偏腿疼,不容易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浅黄色衣袖了的手伸了过来,拿着那日的药,道:“是找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