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傻英听罢叹了口气。
原来这世道哪里都不太平!
“孙儿,也亏得是你奶奶我不嗜杀,否则一定把你们这支队伍灭了。”傻英说罢,往小罗锅肩头上一踢,骂道:“捋直了你头上的军帽,带着你的手下,快滚蛋罢!”
小罗锅如蒙大赦,当下骨碌一滚,一边口称“谢奶奶不杀之恩”,一边就要逃命去。
“等等!”村民中一个像是村长模样的老者突然走了过来,双眼含泪对傻英说道:“你是黎山老母娘娘下凡吧?娘娘,可不能放他们走啊,不能放他们走啊!他们得了活命,日后必定会回来报复俺们的!”
“啊?”傻英听了这话,登时怔住了。
一众村民一股脑儿冲了过去,将十几个士兵死死围了起来,不肯放行。
士兵们的兵器都被傻英斩断了,此时也不敢造次,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同样恳求道:“俺们不会再回来了,放俺们走吧!”
几个老妪扑到傻英身前,扑通跪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呼喊:“黎山老母娘娘!可千万不能放他们走啊!他们都是恶人!害人不浅啊!”
“你们的意思是......叫我杀了这些士兵?”傻英皱着眉头问道。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点头,把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傻英,眼神中有一种热切的盼望。
傻英感觉到那些眼神正在逼迫着她,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野狗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渴望令她有些悚然,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致死吧......”傻英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一粒汗珠从她额头流了下来,流进了她略略泛红的眼珠,眼前有些模糊,模糊得看不清这些村民的本质。
“娘娘救我们啊!娘娘救我们啊!”村民们根本不跟傻英讲什么道理,只是一味求她动手。
傻英惊异之余,心头渐渐起了怒火: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南赡部洲的人竟与傻英之前相处的西牛贺洲人大有不同。
这事若是发生在西牛贺洲,村民一定会团结起来抵抗军队,哪怕战死,也绝不甘于屈服,绝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那里的民风虽然彪悍,但亦可说是十分淳朴。
可这南赡部洲的人竟全然不同,他们十分胆小,不敢反抗,然而一旦有了机会,却极愿意借别人的手去杀死敌人,他们自己不动手,一是怕打不过,二是怕遭到报复。
他们自私无比,受压迫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全自己,第二件事,还是保全自己。
他们愚昧吗?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愚昧。
他们聪明吗?他们的做法何止是聪明,简直是狡猾。
傻英看破了他们——胆小懦弱却又争强好斗的矛盾体。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胆小懦弱,在弱小的力量面前,他们争强好斗。
傻英眼中闪过一道冷冷的光,她走到那老者面前,将血牙刀塞到他手中,狠狠攥了攥,说道:“大爷,他们现在跑不了,你既然想叫他们死,那你亲自去杀了他们,这刀好用着呢,一刀一个,绝不费力。”
老者触到血牙刀的一刻,手中一阵寒意传来,“叮当”一声赶紧丢在地上,像是沾到了什么毒物。他嗷嗷叫了两声,又继续磕头,“娘娘!娘娘!求娘娘替我们杀了这群坏蛋!”
其余村民一样附和起来,磕头不止。
吁——傻英仰天出了口长气。
奴才终究是奴才,给了他们武器,他们也不敢反抗。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我看你们当了士兵,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求神拜佛,积德行善的事你们来做,杀人造孽的事就要我来做,你们算盘打得倒是好啊!”傻英舌头飞卷,将这群村民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旋即一脚踢开了那老者,就要离开。
一个村民忽然跑过去抱住豆官儿,连哭带喊说道:“豆官儿,豆官儿,你爹娘都是被那群坏人杀了的,你快去求求娘娘,杀了那群坏人,替你爹娘报仇啊。”
一直愣在一旁的豆官儿看着那两滩血水,早就猜到爹娘已死,此时听了这话,哇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傻英的腿说道:“大姐姐!替我爹娘报仇!替我爹娘报仇!”
傻英心里一软,拍了拍豆官儿的脑袋,“豆官儿,你爹娘是被妖精杀的,不是这些士兵,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士兵也是遵命行事,不能随便就判了死刑。”说时狠狠瞪了那怂恿豆官儿的村民。
不远处,被村民拦住的士兵同样跪地求饶,那小罗锅边哭边喊:“奶奶,我们绝不会再踏足高粱村的,求奶奶饶我们走吧!”
傻英叹了口气,对村民们说道:“我给你们说罢,即便将士兵全部杀掉,也保全不了你们。方才那妖精的魂魄已经逃窜而去,不日便会回来找你们的晦气。我倒有个办法,两全其美,我把这些士兵带走,给我当帮手,一起去找那白骨大王算账,把那白骨教剿灭了,你们便可大大地放心了!”
此言一出,所有村民倒头便拜,一边呼喝着:“黎山老母娘娘万岁!黎山老母娘娘万岁!”
“大姐姐,俺也去,俺要给爹娘报仇!”豆官儿斩钉截铁般说着,伸手拉着傻英的衣袖。
“你不要去,此行危险。”傻英说着,想要扯开豆官儿的手,却发现那小手十分有力地抓着自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大姐姐!求你了,俺要去,死也不怕!”
傻英无奈地摇了摇头,人生一旦沾上了是非,就像沾上感情一样,甩也甩不掉,忘也忘不了,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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