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那高矮二者面上虽不做声色,但却也是惊讶非常,均在心底想:“主公遣我二人夜闯郿坞之前,便已明言此行凶险异常。我二人同受主公之命,自然理会的其中含义——一来主公并无兵权,故而只能遣我二人冒险相救,并无后援;二来主公身在长安,久受董卓监视压制,现在尚未到明枪真刀相斗之时,若是遣了大队人马强攻郿坞救人,岂不是要被董卓帐下众人认出身份,坏了主公大事?既然决计不是主公所派,那究竟是何方人马呢?”
董卓顿了一顿,环视高矮二者,又道:“王方、牛辅听令,速领本部人马,代老夫剿了这帮小贼!”王方牛辅本就巴不得不再围攻这周身古怪邪门的乱尘,此时听董卓下令要自己前去外城解围,忙不迭的领命。他二人听刀剑声越来越近,急急点了人马,正要退下,却见前院奔来一人。那人倒也奇怪,周身无伤,却是跑一步跌一步,东摇西晃,犹如醉酒一般,只听那人锐声嘶喊道:“太师……有……有……”
他话还未喊完,只见背后刀光一闪,已将他从头到股,一劈为二。此人胆敢在内城中行凶,董卓帐下均是抢出门去,直往他奔去,但只瞧见来人那张满是刀疤的凶脸,便不由得起了怯意,一个个在他身前三丈处停了,并不敢再上前一步。乱尘正昏昏然然间,却觉得负着自己的矮者身子微微一颤,又听身旁高者口中轻轻“咦”了一声,忍不住抬眼瞧那来人。但见那人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脖间、手臂皆是一道道纵横沟壑的疤痕,手上更是提了一把血淋淋的鬼头大刀,不由得一怔——此人面容如此熟悉,不正是当年张角师叔座下的大弟子张燕么!
那张燕也已瞧见乱尘伏在矮者背上,脸上更是血色无多,霎时眉头便是一紧,心中自是暗责:“哎呀,小姐知他有难,要我率众星夜驰援,虽是一路狂奔猛赶,但也是来得迟了,这小子若是不活了,我可如何向小姐交代?”他正兀自沉吟间,听身前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私闯郿坞!”另一人道:“见到太师,还不抛下兵器,速速下跪!”第三人道:“单单跪下可不成,须得再磕九个响头。”这三名卫士素来喜欢拍马邀功,见那张燕仍是一言不发,第一人又道:“你这小贼可是怕了太师威严,怎的不说话了?”另一人应和道:“若是怕了,怎还不跪?”第三人笑道:“看来这小贼怕的傻了,连言语都是不敢了。”……他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似猢狲一般说了半晌,也不见张燕反应,以为他真是怕了,便互相使了个颜色,挺刀直劈张燕。
说来也是奇怪,那三人大刀距离张燕尚还有两丈远,身子便如软泥般瘫了下来,倒在地上。那张燕这才嘿嘿一笑,身后晃出十余人来。那贾诩眼尖,已看出这十余人鼻中均是塞了棉丸,他一向心思缜密,情知这郿坞守卫众多,仅凭如此数人便攻入内城来,定是用了毒烟毒雾一类的物事。他定睛又瞧,果然见到一缕缕几不可见的黄烟漂了过来,当下便明白这张燕一直按兵不动,是在等着黄烟扩散,情急之下他大声喊道:“大家速速掩住口鼻,这贼子施了毒烟!”
众人听这贾诩一声大叫,均慌了神,急忙伸出袖子来掩住口鼻,但那黄烟扩散甚速,毒性也是极强,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放倒了一大片,饶是王方等人内力不差,这才可勉强抵御,但身子已是摇摇晃晃。那张燕眼见黄烟奏效,哈哈笑道:“董卓老贼,你当年攻破广宗、纵兵屠城,戕害无辜百姓,可曾想过也有今日!待俺张燕取了你的狗头来,祭我先师与一众黄巾兄弟!”他杀念一起,手中鬼头大刀翻起一个刀花,刀背上的钉环叮叮作响,扑头盖脸的劈向董卓。这一刀既沉且稳,显然是张燕灌注全力,势要取了董卓性命。可那董卓脑子转得飞快,大手一抓,已从身边揽过两名侍女,对准了张燕刀势来路,顺手一掷,已将两名侍女掷了出去。张燕并非侠义之人,见董卓掷人来挡,也不收刀,但听得“啊……”的两下尖声惨叫,鬼头大刀已将两名侍女嗤嗤劈为两半。经由这么一缓,张燕的刀势自然慢了下来,那李儒借此良机跃到董卓台阶下,伸手在一根金柱上用力一拍,便听哗啦啦一声,落下一层钢栏下来,将他与董卓护在后殿。
那张燕未曾料得这其中机关,不免恼羞成怒,抽刀往那铁栏上猛劈数刀,但见火星四起,却是奈何不得那钢栏半分。
忽听得隐隐传来一阵刀剑交击、嘶喊之声,过不多时,那喧哗声已传到内殿。张燕心头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手下满脸鲜血,奔将过来,已失了一条左臂,执刀的右手兀自不住流血,叫道:“张……张将军,董贼势众,弟兄们守……守不住了,将军快……快带曹公子走了罢!”张燕惊道:“我带了八百黑山弟兄来,这才不过片刻时辰,便就守不住了?”那人急道:“将军快走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张燕情知这郿坞守卫众多,仅凭己方数百人之力是万万不可抵挡的,那黄烟之毒也只是一时之计,其余守卫已有了戒备,眼下已反攻至此。自己虽恨董卓至骨,但若再是久留,非但不能救得乱尘,更要将这一众弟兄皆折在这郿坞中了。他向来果断,见高矮二者身上皆是有伤,顺手一提,将乱尘负在自己背上,道:“两位壮士,这便随张某一起杀将出去罢!”
他只一发话,手下群豪便齐声喊声,都要随他冲往外殿。那高矮二者互相对望一眼,心头俱是一热,似已回到当年,那金戈铁马、席卷天下的豪迈光景。只听那高者爆喝一声,道:“兄弟们,随我冲杀,这些王八蛋,杀得一个便赚的一个!”登时群人轰然答应,张燕嘴角一笑,已然猜出这高矮二者同为当年黄巾义士,不然不会互以兄弟相称。倒是那矮者沉着冷静,道:“且慢!弟兄们,此来救人要紧,大家只需护得乱尘公子周全的出得坞去,不可枉自鲁莽的求死。”
局势危急,张燕也来不及细想这高矮二人身份,叫道:“说的不错,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只求突出重围,却也不须争今日一时的快意!”当下持了鬼头大刀,冲着赶进内城的侍卫们奔去。众人齐声呐喊,均随在他身后一路冲杀。这郿坞内外城之间乃是狭长小道,郿坞守卫虽是势众,但一时间拥挤在小道中不得前行,而众人在张燕、高矮二者这三名高手的率领下,在人潮中狂突乱杀,直杀的鲜血四溅,尸身高积。
好不容易,张燕奔到小道尽头,已遥遥望见郿坞外城的轮廓,便听得一阵嗤嗤急响,正对面数队弓箭手已发了一阵箭雨,呼啸而至。他大刀乱舞,横拍竖挑,直舞得水泄不通,将迎面射来的利箭一一打翻,脚下丝毫不停,往前直冲。忽听得身后有数人闷哼一声,他回头一看,这才发觉他带来的弟兄已是死的一个不剩,而那高矮二者,也是肩头、大腿各中了数箭,已是强忍着伤痛蹒跚而行。张燕心中又怒又恨,说道:“他奶奶的,俺老张和你们拼了!”那矮者陡然跃起,却是用左肩替他挡了一只利箭,只听他咬牙道:“张兄弟,莫要意气用事……你带来了乱尘公子快走,这里……由我们两人挡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任那张燕平日里豪迈粗犷,此时也忍不住眼眶泛红。这时又有一波弓箭手赶到,不住的拉弓扯弦,那羽箭如漫天飞蝗般攒射而至。张燕武功再高,又怎能从这箭雨中逃生?黑白矮者见情势危急,也不顾自身生死,口中不住怒吼,拦在张燕身前,跃往那队弓箭手,直欲用肉身做墙,杀散这些箭手,好替张燕缓得片刻生机。
张燕见这高矮二人杀身就义,心情更是悲愤,有心去救,但如何救得?眼见高矮二人便要倒在箭雨中,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外殿窜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是有一片轻纱飘过,眨眼后哪里还有半支弓箭?但见一人挡在高矮二者身前,那人身着宽大的夜行黑衣,面上更是带着一张丑陋狰狞的鬼脸面具。郿坞众人这才发现,方才所发的弓箭,尽数堆在他的脚下。
张燕见来了此人,面上不由大喜,心道:“咱们今日有救了!”那郿坞众人却不识得此人,一名将校令旗一扬,那队弓箭手便已拉弓再射,那人冷冷哼了一声,众弓手又觉黑影一闪,眼前一花,这一次回过神来,却见利箭均已反转插在自己心口。
要知这队弓箭手足有百人,此人在这眨眼之间,便已揽箭入手、倒刺杀人,如有百手一般,郿坞中人何曾见过如此之快的身法神技?正发愣间,却见那人从张燕背上提过乱尘,喝了一声:“走!”
他也不待张燕三人答话,已自顾往人群中走去。郿坞守卫哪里肯容他走脱了?更是发箭来射,但见那人将袖子卷了,信手挥洒,只听咄咄咄咄的响声连成一片,将那些长箭尽数挡开,更是随手反掷,只不过片刻工夫,他已背着乱尘闯过箭阵,四下里的守卫更是在这顷刻间纷纷中箭倒地。
郿坞守卫何曾见过这般神技?一时间又惊又怕,只敢远远的围住,口中不住喝骂。张燕等人也缓过神来,发一声低吼,随着这鬼脸怪客直扑入人群之中。乱尘此时半昏半醒,只闻得一阵阵淡雅的幽香,这才发觉身下已换了另一人,那淡淡幽香便是由那人所发,他忍不住低头细瞧身下那人,只见他身材瘦削,周身笼在那团黑纱内,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乱尘心中一喜,想到她便是那日在徐州郊外生死与共的少女。此时这少女出招攻敌之间,不经意的露出如雪一般的脖颈与如藕一般的手臂,只听她轻轻喘息,吐气如兰,芳气满怀。乱尘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这位姑娘福人福报,总算没被那张闿给害了……不过她也是好生奇怪,明明是个婉约少女,却要做这鬼脸打扮,生怕他人瞧见了似的。她眼下所使的武功招数与我同属天书一脉,虽不如我的雍正平和,但于霸道刚猛之处远甚,会不是是张角师叔座下的弟子?若真是如此,又怎会将天书武功修成如此地步,直与道家中庸无为之法背道而驰?可若不是,这世间又有何家女子能会这天书武学?”
那少女却不知道乱尘已然醒转,强攻杀敌的空隙,仍是不时伸手扶住背后的乱尘。但见一波波长矛齐投、羽箭乱射,那少女仅凭一双空手,犹如千手观音一般,使得精妙擒杀之法,在人群中穿梭如燕。她手上劲力甚猛,每出一招,总要引发风雷贯耳之声,内力所贯处,众守卫不是骨骼碎裂便是身首异处。那少女便背着乱尘在这血肉横飞的地狱中疾行,身在她前方的众卫士越战越寒,一来怕了她威猛无俦的掌力,二来只觉此人身法飘忽,时东时西,竟似腾云驾雾、足不沾地,加之她脸上的鬼脸面具甚是狰狞,当真是有如地狱的恶鬼一般。
不多时,他五人已杀到郿坞门前,但闻一片哀嚎声、咒骂声、呻吟声、叫唤声,地下东一堆,西一片,尽是尸首与鲜血。
此时天已大亮,那明亮阳光照在郿坞紧闭的郿坞大门上,门前更有一排排铁甲卫士,各个左手牵着一条猎狗,右手提着大刀;而那郿坞墙廓上,更是一排排蹲着长弓手与投矛手。见到乱尘一行已闯将过来,齐声的大喊“杀”字,威势震天,直如沙场临敌一般。乱尘心头一震——这一帮人已不是寻常的兵士,倒更像一支武林中人组成的军队,单以此时的气势来看,要比自己在陈留时见过的袁绍精卫还要厉害!此时东自荥阳一线,西至陈仓、散关一带尽是董卓势力范围,这董卓果然厉害,竟豪取关中武林人士、豢养凶猛猎犬,组成这铁甲军团。
那些猎犬吐着长长的舌头,不住狂吠,露出猎杀前的狂躁兴奋,只待铁甲卫士松开缰绳,便要上前撕咬。如此阵仗,以乱尘武功之高都露出惊怯之意,张燕等人脸色更是剧变,那少女感觉到乱尘身子轻轻一震,虽未回头,但伸手轻轻在乱尘后背抚拍,柔声道:“公子放心,有我在……无论人是狗,没有一个能动你!”
她身法极快,各人都没看清她如何过来,但见她一伸手,已抄过一把朴刀,转眼间,已没入了猎犬与铁甲卫士中。一时间,只听人嘶狗吠,不断有铁甲崩裂之声,她虽杀的兴起,可这郿坞守卫实在太多。她心知不能恋战,忽然伸出手来,已将张燕提起,远远的掷出郿坞外,身形一晃,避开了数把长戟,又跃到高矮二者身边,左右双手一手一个,脚下一拧,人已在城墙上如履平地般向上窜奔,那墙廓上面虽有诸多长弓手、投矛手,但又怎奈她如妖魅一样的身法和厉鬼一般的内力?
不多时,她已跃至城廓之顶,也不待转身,双手呼呼连拍出一十八掌,直以排山倒海的内力打出一道气墙,这才向坞外飞跃。此时阳光更亮,春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将下来,如金粉一般涂在活人、死尸身上,乱尘伏在她身上,身在半空,居高临下向下望去,只觉刺眼难当。
众卫士待得惊觉、洞开郿坞大门追出时,已只能见到乱尘一行五人的背影。各人面面相觑,相对默然无语,但见远处黄沙翻飞,乱尘等人已是渐奔渐远,再也追不上了。
过了良久,牛辅等人才解了毒性,那董卓方长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小贼如此了得,竟有这般厉害的同伙相助。”李儒道:“太师,你可记得这持刀的莽汉?”董卓先是一讶,旋即便知晓他话中之意,道:“当年老夫领兵剿匪,攻广宗、除黄巾,可真痛快的紧。这人口称张燕,定是黄巾余党无疑。哼,老夫当年下令屠城,便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没想到却被此贼逃了!”李儒又道:“传位当年张角从军中择健者授徒,传了“苍黄真气”内力修习之法,其中矫者便号称十大护法,这张燕便是大护法;而那高矮二者的武功路数,一是鹰爪门、一是海沙派,当是老二周仓,老六裴元绍……”贾诩讶道:“周仓、裴元绍二人不是王允的护府侍卫统领么?”
他话还未说完,董卓已然震怒,大声骂道:“好你个王允!老夫自进京以来,一向待你不薄,加官进爵、封侯赐邸,便是敬你为托孤元老,更知你有经国之才,这才极力拉拢。你不思图报,却派这两小贼夜闯郿坞,与老夫作对!”他盛怒之下,直要下令擒拿王允,可转思便想:“那王允乃是清流之首、更是汉室巨擎,此时若是拿了他,便是公然与天下士子做对,自己既有蚕食汉室之策,定然需要士人协助治国,现在若是鲁莽行事,招致清流士人反抗,岂不是重蹈那新朝王莽的覆辙?可我一向铁腕治政,这王允公然捣乱,我若不拿他问罪,损了老夫威名不说,若帐下将领依葫芦画瓢,也学他这般犯上作乱,老夫霸业如何可成?”
那李儒久侍董卓,善于察言观色,见董卓面上阴晴不定,心中早已猜知,便上前道:“太师,现在我们虽是兵强马壮,但终是根基不足,在外更有袁绍曹操一众宵小未平。那王允老贼自是奸猾当诛,但一无兵马、二无实权,只不过跳梁小丑,暂且留得他的狗头,待咱们剪除了袁绍一干乱党再杀也是不迟。”
董卓正沉吟不语间,却听王方道:“军师所言极是。王允之事尚可押后,可今日乱尘大闹郿坞,若是任由他们逃了,传了出去,岂不是损了我西凉军威?”他顿了一顿,面朝李儒,又道:“想来此间计策也是军师所布,说什么诱敌之计、万无一失,现在可好,废了这么多工夫、死了这么多兵士,好一个万无一失!”他素来与李儒不和,但平日里隐忍不发,今日好不容易寻着这个由头,总要借机生事,在董卓面前要李儒难堪。
那李儒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而那张绣此时已经悠悠醒转,望了许久叔父张济的尸身,又与贾诩对视了一阵,泣声说道:“太师,叔父一向待我如子,今日命丧乱尘小贼之手,属下肯请太师允命,让我领了帐下骑兵,将那贼子擒来生剜了心肝,好祭我叔父在天之灵!”
那樊稠却幸灾乐祸道:“万万不可!张兄弟,你方才晕了过去,可知那鬼脸怪人的厉害?你若是这样追去,怕是接不了一招,便要下黄泉陪侍你叔父去了。嘿嘿,我与你交情不差,若是你叔侄二人同做法场,我难免要破费出了那双倍份子钱,可是大大不妥了!”他此言一出,张绣、贾诩二人旋即大怒,直要破口大骂。好在李儒理智,拦住了张绣,劝道:“张将军切莫急躁,乱尘小贼已中了那断胆剧毒,定是熬不过今日午时。他既必死,自然报了你叔父之仇,你又何必多求损伤,送与那鬼脸怪人手中,白白失了自己与一干兄弟性命?”
张绣咬牙道:“杀亲之仇,焉能不报?我若不能亲手手刃此贼,怎可告慰叔父英灵!”
他见董卓唔了一声,却是久不答话,一跺脚,拉了贾诩,便要走出大殿。那董卓这才发话道:“你叔父随我东征西讨已有数十年,这其间献计出力、建功无数,今日之事,他欲为铲除老夫祸害,竟杀身成仁、招致身死,老夫很承他的情。这样罢,我便拨你一千骠骑,再差牛辅、樊稠、李傕、郭汜、董越、董璜、徐荣七人各领私兵,从旁相助,将那一众贼子抓了回来祭奠你叔父。”
牛辅、樊稠二人原本幸灾乐祸,要激怒那张绣前去送了性命,没想到董卓突发此令,反倒把自己牵连了进去,但军令如山,他二人只得齐声应诺。
不多时,李傕、郭汜、董越、董璜四人已得了传令兵号令前来领命,四人在在金门处对着董卓便是遥遥三跪,这才走进殿来。董卓见李傕肩上停着一只似鹰非鹰的白羽大鸟,说他似鹰,是因那钩吻利爪,说它非鹰,却是因体型更大,且目光锐利阴冷更甚于老鹰,不免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鸟,老夫怎么从未见过?”李傕见董卓也对这鸟儿感兴趣,不免有些得意,更为爱怜地捋着那鸟儿勃发的羽毛,道:“启禀太师,此鸟乃是前些时候那些邪马台国的客人送给属下的,名唤虎头海雕,据说夜能视物,嗅觉也是不错,再狡猾的野兔都逃不过此鸟!我听闻太师要我等捉拿贼子,便想到此物之妙,这就带了过来。”
董卓微微一笑,道:“老夫这郿坞远处荒地,逃走之路四通八达,要捉拿贼子极为不便,你这鸟儿只有一头,要寻得贼子怕也不易。”李傕道:“乱尘小贼在关中一地并无亲人,而且身中剧毒,唯有去寻他大师哥吕布以内力疗伤逼毒。属下斗胆猜测,他定是往东径直去了长安城!”
李儒眉头微皱,道:“将军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去长安不假,怕不会径直奔赶,向来那小贼为防我等狙杀而另辟蹊径,很有可能过黄河北上,取道扶风、咸阳一线,再经咸阳南渡黄河,便可入得长安。”
那牛辅道:“军师果然足智多谋,难怪太师偏爱有加。听闻军师更是辖有五百邪马台国忍者,各个精通追踪狙杀之事,如此说来,不妨军师率了精兵取道雍北,寻那贼子蛛丝马迹,而我等径直往东追赶?”
“好主意!”郭汜偷偷举目瞥了董卓一眼,见他脸上神色并无变化,这才附和道:“兵分两路,我们领兵东去,军师率众北进,想来军师素有大智,定能取了头功。”
那李儒知道郭汜等人借机生事,只是轻轻冷哼,不置可否。董卓却当做不知道一般,漠声道:“那便如此,你们速速领兵去了!”
李傕对董卓恭声道:“那我还要打搅太师这郿坞的清净,带这只鸟儿在大殿中闻闻转转。”
董卓点点头:“速察速离,切勿让你这野鸟搅了老夫的脂粉香气。”他似忽然想起什么,将李儒换至自己身边,低声道:“此去一行,你见机行事,切勿逞强……对了,这段时间关东那边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搅了老夫清净,老夫倒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通天之能!”
那李儒微微弯腰以示明晓了董卓的意思,众人亦是毕恭毕敬地向董卓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后,这才出了大殿。
方出得大殿,便有骑兵探子回报,说乱尘一行先是骑马,自郿坞取道雍北,到达黄河后又雇船北上扶风,似是直奔咸阳。果然与李儒方才所猜的分毫不差。李儒面带得色,笑道:“乱尘小贼狡狯过人,定然不是诸位所想到的那般浅薄,不然李某也不会如此嫉恨于他。各位再好好想想,在虎牢一战中,能在关东联军大败之际,单枪匹马要求与吕布单挑,虽是被擒,但也使吕布内息受创,这种智慧、这等胆量、这等武功,敢问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还有,在下可透露一点风声,太师方才在我耳边低语,便是言说最想要的是他的人,取他头颅反倒是不得以之选,毕竟明知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活在这世间,偏偏又不能为其所用,还不如毁灭他,至少可以保证其他诸侯也用不了他!”
李儒见众人面上均带疑惑神色,继续说道:“李某虽然嫉恨此人,但丝毫也不想杀他,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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