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答案(1 / 2)情何以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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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扈!”

头戴毡帽、白须结成小辫的老人,披着一件羊毛大衣,站在漫天风雪中。像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狮,堵在阔气庄严的敏合庙大门前。

往日微微佝偻的身形,这会儿挺立而见高大。平时浑浊的眼睛,此刻寒亮得吓人。略宽的狮鼻翕合着,声音从喉咙里压出来……煞似老狮吼。

远处呼啸的风声似为此声而应,仿佛他一开口,唤醒了草原。

北风呜咽,霜雪如刀。

身为大牧帝国联席长老团首席长老,孛儿只斤·鄂克烈威风了半生。其是牧烈帝赫连文弘时期的权势人物,正赶在联席长老团被皇权压下,草原皇权和神权并列的时期,登上了牧国的政治舞台。

他是在前任联席长老团首席长老身死的情况下,临危受命,敬挽天倾。代表诸方部族的利益,固守着联席长老团的权责。

在他的苦心经营下,牧烈帝口中“应该和牛粪一起被清理”的联席长老团,始终未曾被扫出至高王庭。多年来虽不复见分享皇权的辉煌,也不曾衰落太多,始终保留了一定的权柄。是偌大草原之上,仅次于王庭和苍图神教的势力象征。

所以他也是眼睁睁看着皇权如何一路崛起,到最后连神权也压下,看着草原进入赫连皇族一家独大的时代。

理所当然的,隐忍和沉默,才是他长期以来的政治姿态。是他历数朝而不倒的根因。

像今天这般堵住牧国礼衙大门,公开呼喝神冕大祭司之名,实是他一生中少有的表态。

确实是怒极!

也确实是不能再沉默了。

“大长老!您这是?”涂扈一身华丽的神冕祭祀袍服,从敏合庙里迎出来,就站定在门后。

敏合庙的大门敞开着,他不往外迎最后一步,鄂克烈也不往里走。

双方就以此线为隔,仿佛在两个世界。

庙里温煦如春,庙外大风大雪。

敏合庙的庙主赵汝成,还在处理天海风波的后续——其实就是就广闻钟助鸣地藏一事解释,接受各方质询。他在东海呆了一阵子,又代表牧国往赴幽冥,初步展示牧国对冥界的态度。

身为牧国外交首席,在需要跟诸方沟通的时候,他总归脱不了身。

过来看顾广闻钟的神冕大祭司涂扈,也就理所当然地暂时接管了这里。

“看看这大风雪!”

鹅毛般的雪花,融在鄂克烈的毡帽上。他的白须颤抖着:“刀刮斧凿,戳人心肝。今年要冻杀多少牛羊!”

还是盛夏的时节,未能得见炽阳的威严,还没有感受神辉的温暖,草原上便吹起了白毛风。这是近千年来范围最大、持续时间最久的一场白毛风!

“是啊。”涂扈呼出一口霜气,看着远空:“此草原之殇,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你也不知!”鄂克烈瞪着他。

“实在是天象变化过于复杂,不是寻常时期。”涂扈很见耐心,缓声道:“大概是因为在过去的那个春天,超脱者接连死去,天地无复此哀。所以日月斩衰的强度,也远胜于以往……白毛风本就是草原天灾,不是‘正天时’就能处理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九十八天!”鄂克烈声音抬起。

涂扈道:“应该不用那么久。”

鄂克烈手持长杖,拄于门前,“呵”了一声!

“现世神使苍瞑,这段时间疲于奔命。”

“苍羽巡狩衙衙主呼延敬玄,更是在连破两百九十七个凛夜风眼后,一时疲敝,寒侵道体,险被冻杀,是帝子昭图殿下亲持洞天宝具【长生金帐】,深入风雪,将他救回。”

“帝女云云殿下这段时间忙着赈灾救民,弋阳宫无一息静宁,红骑四出。”

他看着涂扈:“大祭司却在此躲清闲!”

赫连云云部下有近卫轻骑,皆披红袍,乘红马,在风雪中醒目,谓之“弋阳红骑”也。其中无论男女,都胭脂画面,是草原上的一道靓丽风景。又名“胭脂骑”。

连这支军队都派出去救灾,可见弋阳宫已经忙碌到什么程度。

涂扈倒还平静:“在苍图神辉的笼罩下,我们每个人各有使命——大长老不也没有亲扫风雪吗?”

“今天就是来说使命。”鄂克烈尽量缓和几分情绪:“我记得神冕大祭司的使命不在敏合庙,应该在穹庐山上。”

“广闻钟被【执地藏】摇响,我不得不亲自盯一段时间,以免后患。前段时间景国问责,我不得不去了一趟观河台,以避两国龃龉……大长老难道忘了吗?”涂扈抬头看着屋檐,轻叹:“您说我躲清闲,这漫天风雪压庙头,我能躲到哪里去?”

鄂克烈冷声道:“这庙头要是被压垮了,老夫无非是陪葬其间,以砖瓦埋身。何能及大祭司,大有选择!”

“请不要这么说。”涂扈面对鄂克烈一再退让,此时脸上更有几分苦涩:“我对苍图神的信仰,对陛下的忠诚,难道还要被质疑吗?”

风雪愈急,冲撞庙门。

鄂克烈在风雪中道:“我不相信景国当前还能北上。我不认为神冕大祭司不如蓬莱掌教——但观河台上,蓬莱掌教却带走了一尊神傀。”

他绝不对涂扈提问。句句都是陈述,都是确定。绝不给【天知】发挥的机会。

这显示了极深的戒备。

对于现在的涂扈,他完全不信任!

“我输了一招,便输了个小玩意。旧有神傀的秘密早被洞悉,不可能藏住,我们把握了源头,就不担心复刻。”涂扈平静地道:“这当然是我技不如人,但输给蓬莱掌教,就连苍图神也会原谅我。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吧?”

“恐怕……不止如此!”鄂克烈越说越见情绪:“我知道的事情不止这些,大祭司不要自负神通,就把别人都当瞎子,傻子!”

涂扈定定地站在那里:“我不懂大长老的意思。”

鄂克烈点到为止,‘哈’了一声:“这段时间黄弗在草原上大救风雪,万家生佛,他如此热忱,真该把黄龙卫也带过来帮忙!”

“我们与荆国历来是竞争中有合作,既联手也斗争,倒也没有生死相对过。魔潮逼得我们团结,生死线从来不是一家之事。”涂扈反问:“难道救灾也算歹毒?”

“白毛风肆虐过的地方,都立起了黄面佛。”鄂克烈摇了摇头:“也是我多事,这事情本不该我替大祭司紧张!”

“大长老心忧天下,常有不安。但这确实没什么可紧张的。”涂扈淡然道:“‘万教合流,信仰自由’乃是国策。黄弗本就和完颜雄略交好,向来亲近草原,黄面佛作为万教合流的表率,再合适不过。早先黄舍利来传教,大长老不也是支持的?”

鄂克烈愈见不满:“彼时只是小庙,如今要成大教。这当中的区别,岂止于字句!更非言语能达!”

涂扈只是轻轻摇头:“无论小庙或者大教,都是我大牧神教,都要受王权所辖,也要缴税服役,窃以为不必多虑。”

鄂克烈瞬间暴怒,以杖砸地:“事到如今还要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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