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95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1 / 2)七月新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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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兰陀抱着几个一路捡来的匈奴孩童,在被他传教后开始笃信佛法的奴隶们簇拥下往西走,那是燕然山的方向,地势越来越高,或能避开汉匈两军决战的平原地带。

但他们不管如何走,似乎都躲不开战争的铁蹄,汉匈主力十余万骑虽在郅居水畔对峙,但左右数十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游骑斥候,警惕对方以奇兵侧翼绕后,于是这广阔的地带,就成了斥候角逐的疆场。

经常在奴隶们走着走着时,忽然就有数十汉骑冲杀过来,吓得众人再度跪地,而后才发现目标不是他们,而是树林里隐藏的匈奴骑。经常有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溜达到旁边,有人想去牵,却被弥兰陀阻止,步行奔逃,衣衫褴褛的他们不值得汉匈斥候浪费箭矢,但骑上马后就可能被误判为目标。

在路上,弥兰陀救下了一个伤了腿靠在一棵树下的汉军斥候,为他包好了流血的伤口,又拖来树叶遮盖以免他为匈奴人所杀,但百步之后,弥兰陀又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匈奴人。

他们走啊走,终于抵达燕然山脉附近,爬上一座小丘,回过头,一马平川的郅居水平原一览无遗,除了弯曲壮丽的河流外,还能瞧见汉匈两军对垒的大场面。

这几乎是全骑兵的交战,匈奴七八骑,汉军除去掉队的人外四万余骑,毕竟五十里趋利者军半至,虽然说的是步兵,但放在骑兵上也就打个对折。

双方十余万人将郅居水两岸铺开了将近二十汉里的阵线,匈奴仗着人数稍多,东方的右翼越过了河流,对汉军呈现半包围之势。

多么壮丽的一幕啊,但在弥兰陀眼中,只看到了两头伤痕累累的疲倦的野兽趴在河流边怒视对方。

经过两千里迁徙,还在燕然山隘口打了场败仗的匈奴士气低落,而离开燕然隘口后向北奔袭五百里的汉军士气虽高,却累得够呛,驮马已全累得趴下了,一路不舍得骑的战马也气喘吁吁,

哪怕身上没一块好皮,哪怕累得站不起来,眼睛里却仍充满仇恨,谁也不愿向对方屈服,慢慢亮出獠牙,爪子已开始挥舞,试图各显神通分个高低。

隆隆的鼓点,尖锐的号角与胡笳已响彻原野。

“希望大汉能赢。”

那个靠一手汉式作揖救了他们的汉儿奴隶开始向佛祖祈求,这样就能跟着大军,回父亲口中富足安乐的汉地了,弥兰陀却摇了摇头:“善男子不杀生,也不能祈求某一方杀生更多。”

他悲悯地朝战阵合十,然后牵着匈孩童们,头也不回地朝山里走去,他无法像佛祖两次劝阻琉璃王不要进攻释迦族那样去劝任将军更何况连佛祖最后也没成功,佛法虽强,却阻止不了人们相互痛恨怨怒的心,这都是前世的业报因果啊。

弥兰陀能做的,只是带着无辜之人,远离这恐怖的地狱,和他与师傅在罽宾,在大夏,在身毒见到的所有战争一样。

“这场战争,不会有赢家。”

交战的双方主将都是俗人,满心都是胜负输赢。

虚闾权渠单于看着大阏氏远去的车队,心道:“这一战,胡只能赢。”

若是输了,就算他的儿子能接替单于之位,漠北可能再没匈奴王庭了。

这也是且鞮侯单于、狐鹿姑单于被称之中兴二主,屡屡受到怀念,常被人同老上、军臣相媲美的原因:在那二十余年间,汉朝数次派遣大军远征漠北,但不管是在东天山还是余吾水、浚稽山、燕然山,匈奴哪怕顶着巨大的伤亡,也统统赢了下来,每一场胜仗,都让匈奴重新凝聚力量,方能坚持至今。

十余年间,汉军将战场从河西引到西域,再到五将军出塞时的漠南,最后是匈奴腹地,过去的失败不要紧,不过被剥了块皮,切掉块肉,折了右臂,虽然也疼,但致命。

但今日不同,任弘的匕首已顶着大单于的心脏,形势比漠北之战更严峻,若是败了,匈奴帝国就会轰然瓦解。

这好不容易传下来的祖业,可不能在自己手里丢了。

虚闾权渠单于打起精神,回到郅居水北排兵布阵,燕然山隘口那一战着实不该打,匈奴本已被逼到绝境爆发出的士气,在一次次失败的进攻中衰竭了,眼下他勒令诸部调头与汉军对阵,居然有几个部落听也不听,匆匆向北逃窜,这使得虚闾权渠单于能用的兵只剩下七万骑。

但数量仍你汉军多,虽然装备不如对方,但他们眼下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汉军长途奔袭,马力损耗极大,虚闾权渠单于看到,河流对岸,已经有半数汉军只能弃马步战了,这是个好消息。

眼下敌军在对岸停歇,是想抓紧时间给战马喂豆子,让骑士休憩片刻,不乘着对方疲敝时进攻,叫他们缓过气来就要陷入苦战了,虚闾权渠单于并无必胜之心。

虚闾权渠单于一直以为,匈奴并非不敌汉军,双方最大的差距,在于作战的决心,汉军每次出兵漠北,败则必亡,故士卒皆死战,而匈奴广袤,打不过逃就是了,跑路一向是数十年来左右贤王的绝招,如此方能不被卫青霍去病逮住。

最糟糕的是漠北之战时,战况不利之际,伊稚斜驱六骡及数百精锐,抛下大部队遁走,这极大损伤了单于的威信。

往后每次一打仗,二十四长都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大单于,生怕他又自己溜了,如此心态,如何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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