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渐深,公堂之上,明显明显深沉不少,闪动的灯火恍人眼,气氛已然压抑地够重。
随着刘信一句有气无力但仍带有一丝嚣张的“我认了”,郭威终于深出了口气,偏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枢相,已过戌初。”
堂间,站了一天班的衙役们,显然也是筋疲力尽,腿都不敢动,一动就颤。衙前,仍有大量的长社士民苦守在那儿,暮色朦胧下,视线虽然不清楚,但郭威也能感受到那干人的义愤填膺、满腔怒火。
刘信所犯之罪,撇开那些笼统的说辞,掰开来,一条一条地剖析验证,简直是罄竹难书,完全不敢想象,刘信到任许州不满一年,他本人及其党属便干了那么多恶事。
当然,更让人感到愤慨的,是刘信面对诘问之时的那股子傲慢与嚣张,毫不否认,更有甚者洋洋自得,那副肆无忌惮的模样,更加遭人恨。
“堂审问答,可曾记录完备?”郭威又问。
在旁记录的一名御史扭了下发酸的手,赶紧拿起册子,回道:“尽数记录在册,请枢相审阅。”
郭威接过来,稍微翻了翻,厚实的册页,还有稍有些压手的赶紧,往下一递:“让他签字画押!”
刘信虽不识得多少字,但自个儿名字还是会写的,同样的,还是干脆签下名字,按下手印。
郭威在上见着,也不客气了,直接吩咐着:“将罪臣刘信收押下狱,严加看守,容后处置,今日堂审完毕!”
“慢!”堂下,刘信将笔撂下,拇指在衣服上随意地蹭了蹭,大喝一声。
“怎么,你还有何话要说?”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刘信的嘴边,竟然带着点讥讽的笑容,遥指衙前的围观的士民:“外边的那些贱民,恐怕有不少人对我恨之入骨,都期盼着我的结果。如今,这字也签了,押也画了,郭枢相,为何不当堂宣判呐!”
郭威回答也干脆:“蔡国公莫急,待上禀陛下,会有诏制的!”
“哈哈哈!郭威,你装模作样,审了我这么久,怎么样,还是拿我没办法,你做不了主,还是去向官家请示吧!”
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刘信,郭威摇着头:“刘信呐,你之骄横跋扈,郭某这一生,也是平生少见!你不用急,我这便向陛下复命!”
“押下去!”
郭威扭身欲去,但观衙外人头攒动,鼓噪声起,显然等了这么久,就这样结束,他们不满。
想了想,直接对赵砺吩咐着:“赵御史,此番是你举告的刘信,你去,劝抚衙外所有百姓,让他们暂归己家。告诉他们,我这便去请旨!”
“是!”
......
“你疯了吗?郭威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不要命了?”州衙大牢中,隔着槛栏,慕容瞪着刘信,怒斥道。
刘信显然待不惯这监房,情绪有些焦躁,不过闻慕容彦超之言,冷笑一声,直接道来:“我早看出来了,这分明是他刘二郎想要办我。我干得那些事,我自己清楚,与其否认,还不如痛快承认。我倒要看看,他刘二郎到底容不容得下我这个皇叔,他是不是要拿自家人开刀,来显示他的公正英明!哼哼......”
慕容彦超气急:“你是找死!让你摆正态度,像官家服软认错,你非不听!原本还有所回旋的余地,你这般,不是逼着他杀你?”
见其状,刘信这才朝左右斜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我早已向太原的二哥去信了,他会上书保我的!”
闻言,慕容彦超差点气乐了,斥骂道:“远水,岂能解近渴?官家若起了杀心,二哥远在晋阳,他能拦得住?”
额头紧锁在一起,刘信微抽了口气,貌似自己考虑简单了?凝神琢磨着:“我是皇叔,都已经认罪,他就算起杀心,也不会那么急吧?你们再劝劝,嫂嫂那边,也不会容许他戕害皇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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