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苏颜心里也泛起了一股亲切感,感觉老人就象自己已经故去的祖母,她从包里拿出指甲剪,帮老人修剪起了指甲。一边陪她说话,那画面看起来非常有爱。陆雨晨半天没有出声。
他对工作是非常严谨一丝不苟的,但他对待感情却是非常随缘的,他很看中自己的感受。认识苏颜之前,他交过不少女朋友,有的是他主动追求的,也有一见他就一见钟情的。他来者不拒。可是又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觉得非常合适,他总在寻找,找合适的那个人。时间就这样流走了,他不留神也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中年人,对待感情就更加谨慎了一些,或者说,因为经历的多,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喜欢苏颜这样的女子,不光因为她好看。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他的圈子里太多了,但和苏颜再一起他就很踏实,她看起来不愠不火,却自带力量,和她一起聊天很快乐,不说话也不乏味,这是他一直想寻找的一种感觉。
那天和她面对面坐着,看她静静的品茶看书,笑颜如花,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想成个家了,下半生就对一个人执手相看两不厌。
苏颜的躲闪他看得明白。不能让她再这么躲着自己了,他想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挂在他嘴边,他要对她展开攻势了。
苏颜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正在听老人家讲故事。
“人,老了,眼前的事过去就忘了,过去的事啊记得越来越清楚。我啊,小的时候家里是经商的,有点家财吧。我娘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人能干样貌也好,就是没有儿子。我爹啊,就娶了一房姨太太。”老人说着过去的事,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完全沉入了自己的记忆里。
苏颜静静的听,娶妻纳妾这样的事,她也就是在电视剧里面看过,都是大房二房斗的鸡飞狗跳的剧情。
老人继续讲:“姨太太年轻,圆房一年多就生下了儿子。但孩子不足月,长得猫样的小,家里的老人看了都怕养不活。”
“我娘把那孩子带到自己跟前,日日夜夜的小心照顾着,比自己的闺女还带的上心,一直带到孩子5、6岁。”
“那后来呢?”苏颜问。
“后来,解放了,家产被没收了。不允许纳妾了。那姨太太又有了身孕。我爹不知道怎么办,我娘说给我爹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大事,就和我爹离了婚,投奔了大女儿。”
苏颜听的心里难受,那个年代,不识一个大字的小脚老太,该怎么活呢?
“我娘帮我大姐拉扯大了5个孩子,还带了两个重孙子,81岁仙逝了。”老人浑浊的眼睛没有泪水。
“文革呢?文革时她有受牵连吗?”
“怎么能躲过去呀?一天一群红小兵冲到家里,要她交出藏匿的金银珠宝,哪有什么金银珠宝,她从家离开就带了自己的嫁妆,那些年日子苦,变卖的就剩下2个金手镯藏在盛水的瓮里。不给,那些红小兵就狠狠的抽我娘耳光,我大姐怎么忍心,就拿出来给他们了。”
老太太语调里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就在说今天下雨明天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一样。苏颜却听的内心翻江倒海。
旧社会的女性,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甚至被剥夺了健全的肢体,只沦为生育的工具。有儿子还能母凭子贵,没有儿子,就没有价值。在女儿家,她住的名不正言不顺,给女儿女婿操持家务,带大5个孙子,2个重孙,还变卖了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政治运动来临还连仅有的两个手镯都保不住。苏颜听的心里酸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