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非常明显的是,郭凯英对六十四年前的未婚夫左立阳,心里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恋,这从她虽认定左立阳是个鬼魂,却毫无畏惧的眼神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郭凯英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了两行老浊的泪,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见老成渣的未婚妻郭凯英眼角滑下泪来,左立阳的眼睫毛也潮湿了起来,目光痴痴地紧盯着她,头却仍在轻轻地摇动着。
昨天接郭凯英乘船走水路回左家峪村举办订婚仪式的情景,油然浮上左立阳的心里。
那是1953年9月17日上午。
在大山深处昊峰山南麓上,他老家的左家峪村云鹭溪面小船上。
虽然节气已经初秋了,但天热得都要将岩石给溶化似的,站在渔船甲板上的左立阳,直感觉牛皮大头鞋如同蒸笼那般的烘烤着双脚。
风婆仿佛正在午睡,忘了给闷热的左家峪村生风了,河道两岸边上的水竹林,连竹叶片子都懒得摇动一下。
罩在左立阳头上的麦杆编织成的遮阳帽下,他的发根已经湿得正不停往下淌着汗水,顺着头发根流进同样汗湿湿的白色衬衫上。
但他还是很贴心地手撑着一把帆布雨伞,替他身旁坐在船舱木椅子上的未婚妻郭凯英,遮着毒辣的近午阳光。
左立阳和郭凯英是医科大学的同班同学,一个是班花,一个是校草。
今天是他们订婚的日子,已经说好一个半月后就举办婚礼。
左立阳的爷爷特地雇了一条小船,让次孙左立阳去省城南屏接他的未婚妻。
从南屏城走水路由大鹭河拐入支流云鹭溪回左家峪村,既省了翻山越岭的脚力,也省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
这样就能赶在中午前回到左家峪村,不会误过参拜祭告祖先的好时辰。
眼看着再走三四里的水路,就可以上岸回家去举订婚仪式了,左立阳一脸幸福地斜睨了未婚妻郭凯英一眼,悄声道:“马上就要到家了!”
小两口都是医科大学应届毕业生,两家已经约好,他们婚后就在南屏城里开间中医诊所。
两人情心相悦,挚爱相随,即将过夫唱妇随的工作和生活,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
郭凯英抿了下红唇,轻声道:“爷爷在家里应该都等急了!”
就在这时,云鹭溪上游远处突然响起轰隆隆的沉闷巨响。
船家闻声立即抬头向上游处眺望去,嘴里惊呼了起来:“山洪来了!”
说话间,船家手里的双浆已经在调转船头,向岸边奋力划去。
但还是慢了几秒钟,咆哮而至的山洪,将小船掀翻了。
三人同时落水,船家水性显然非常好,在落水的一刹那脚上用力扑向郭凯英,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左立阳也下意识地拽住了郭凯英的左手,想凭借他不错的水性救她上岸。
慌乱之下,船家和左立阳的用力方向并不一致,这导致三人在滚滚而下的山洪中越冲越远离了河岸。
船家急声大喊:“左少爷快放手,我来救小姐上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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