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们回到了屋子前面,小赵早已安排好了车辆,我让叶玉良也上了车,小赵充当司机,先把他送回了家,我叮嘱他尽快找到刘小康被关押的地点,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调查。接着,小刘载着我朝着情报局开去,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注,下文转自天涯论坛:作者鬼念小猫, 1939年元旦,燕大的旧学生沈启无前往周作人家中贺年,谈话间进来一人,只说一声:“你是周先生吗?”便是抬手一枪。沈启无赶紧站起来说:“我是客人”,那人也不理睬,对他也是一枪,随后从容出门,幸运的是,子弹打在周作人毛衣扣子上,周并无大碍,而沈伤重住院一月有余。刺客究竟是谁,至今不明。
此段文字出处源于洪炎秋的《国内名士印象记》其三(原载1947年11月《台湾文化》,后收入《废人废话》一书),刺杀周作人的究竟何许人?可谓文坛一段未解公案。20多年后,60年代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中,回忆了事情的经过以后,这样推测(见《知堂回忆录》中“元旦的刺客”周作人致成仲恩的信):
……这案件始终未破,来源当然无从知悉,但这也可以用常识推理而知的。日本军警方面固然是竭力推给国民党的特务,但是事实上还是他们自己搞的,这有好几方面的证据。第一,日本宪兵在这案件上对于被害者从头就取一种很有恶意的态度。一日下午我刚从医院里回来,就有两个宪兵来传我到宪兵队问话,这就是设在汉花园的北京大学第一院的。当时在地下室的一间屋里,仔细盘问了两个钟头,以为可能国民党认为党员动摇,因而下手亦未可知。以后一个月里总要来访问一两次,说是联络,后来有一次大言治安良好,种种暗杀案件悉已破获,我便笑问,那么我的这一件呢?他急应道,也快了。但自此以后,便不再来访问了。第二,刺客有两个,坐汽车来到后面的胡同,显然大规模的。但奇怪的是,到家里来找我,却不在我到海淀去的路上,那是有一定的日子和时刻的,在那路上等我可以万无一失,也不必用两个人,一个就尽够用了。民国十五年燕大初搬到海淀的时候,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过上学校去的行程道:“假定上午八时出门,行程如下,即十五分高亮桥,五分慈献寺,十分白祥庵南村,十分叶赫那拉氏坟,五分黄庄,十五分海淀篓斗桥到。”现在却是大举的找上门来,不用简单直捷的办法,岂不是为避免目标,免得人联想到燕大去的事情么?这安排得很巧,但也因此显露出拙来了。我到燕大去当了客座教授,就可以谢绝一切别的学校的邀请,这件事情第一触怒了谁,这是十分显而易见的事情……
周作人的意思,因为他借了在燕京大学当客座教授的理由,可以拒绝日本人的聘任,因而得罪日本人。所以要杀他的是日本人。案发后的盘问带有敌意,而找上门来刺杀,是故意掩人耳目。但是人们普遍并不认同周作人的说法,因为他的说法实在是太牵强了。
此外对于这件事的叙述,早在1946年,一个中国人在美国出版了一本书:《It is Dark Underground》,作者署名“Loo Pin Fei”(后来翻译为“卢品飞”,周作人则译为“卢彬斐”,均未被证实,姑以称之),显然是个华人。作者在书中声称,当年刺杀周作人是他和另两个人所为。那两个人一个姓高,一个姓王(但周作人在致鲍耀明信中却说其同伙姓马)。作者说,他们前去刺杀时,带了一封伪造的总统给周作人的信,让他在接信时杀他:
仆人把我们带到中间的房子,有两个人在那里喝着茶。周看见我们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们把伪造的信递过去,他接了请我们坐下,然后拆信。高马上拔他的左枪。因为他穿了长袍,左轮给扯住了。高拼命地拔,枪柄露了出来,但枪杆子还是卡着。这时周的客人憋见了枪,吓得跳了起来,全身发抖。他张口要呼救,我开枪,他马上倒下去。
周站在那里目瞪口呆,还拿着茶杯,茶水溅了。高发力把枪扯出来开火。
对这一说,周作人生前已看到,他在1962年给香港友人鲍耀明的信中,断然予以否认。学术界也大多不予采信,认为不大可靠。周作人在给鲍耀明的信中这样评说卢品飞的说法:
今日得廿八日手书,比廿九的信反而迟到了一天,所以“玉碎”的典故弄不清楚了。这位“卢彬斐”先生倒实在可佩服,因为难得他能写英文,并且肯假冒是特务,弄钱的方法真是想尽了(笔者姓卢,同伴的特务姓马,合起来乃是一头驴子!)那件事情总结起来,当是日本军部所搞无疑,如今乃有人出来替他们顶替,而且说谁手段也欠高明,漏洞百出,殊属可笑。其最甚者乃说我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恐怕见过我一面的人,没有会说是胖的,可见卢先生乃是未见的友人也。又说我早上从八点半往校,下午五点半才回家,这也是我初次听见,我自从做教员起只是按时间去上课,课完就走了的。说院子放着金鱼缸,这个我也一直没有看见过,此外漏洞,如来书所说,亦不具论……
这里所谓“玉碎”的典故,指卢品飞所著《黑暗的地下》中第八节《碎玉》(Broken Jade)。周作人的意思是,卢是为了“弄钱”而不惜假冒“特务”的恶名。同年12月8日周作人又写信给鲍耀明说:
……作家尺犊之文,已承X君见示,云系000君手笔,事有传讹,原属无怪,如说出事原因在做督办,可谓年代错误之甚,做督办乃民国三十年之事,而暗杀则在甘八年元旦,所提前半年之事乃指进燕大任教,所云十年则多少有点夸大。……
除此两种,还有就是范旭的说法,刺杀周作人系“抗日锄奸团”所为。(此说见《燕京大学三八年五十周年纪念刊》《风萧萧兮易水寒》,1992年《上海文史》月刊第五期陈嘉祥《周作人被刺真相》一文。)
最近朋友送了我一本书,名为《囚歌》,副题是“纪念1937到1945年关押在北炮局第一监狱外寄犯人收容所的人们”说是书不太贴切,不过是私人印刷的册子。作者是刘永康,记叙的是在抗战期间京津地区由青年学生为主,组织的抗日团体“抗日杀奸团”的事迹,“抗日杀奸团”是国民党“军统”的外围组织,主要组织者为军统所派,如负责人曾澈就是。“抗团”是利用天津英、法租界的庇护和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1937年在沦陷后的天津成立的。开始参加的人少,主要是一些高中生,规模、范围都不大。细读此书才知道当时很多刺杀事件都与词组织有关,很多都是此组织的行动,其中就包括“刺杀周作人事件”。他的记叙与范旭先生的说法颇为一致,可作辅证。
时间是1939年元旦,而刺杀周作人的便是“抗日杀奸团”负责组织的干事李如鹏,他是天津南开中学的学生,还参加过刺杀当时伪教育局局长陶尚铭的行动,按刘永康的记载“……1939年元旦他(李如鹏)和掩护他的赵尔仁在燕京大学方(土斤)范旭的掩护下从容地走进北京西城八道湾周逆(指周作人)的会客厅,但当他面对这个自己要制裁的对象就是昔日怀着崇敬的心情,读过他《药堂杂文集》的作者时,心中不禁战栗……就是由于这小小的迟疑、震动,使射出的子弹稍微有所偏离,没有射中对方的心窝,仅射中了衣服的纽扣,由于忙于抽身,只开了一枪……”
写到这,可以告一段落,原本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种陈年公案大多会慢慢变成无头公案,淹没于历史中。然而往事往往不想随风而逝,一个偶然的机会便能使人窥见历史的部分真相。当时很多“抗日杀奸团”的成员至今仍健在,对于这段历史,不敢忘却,记叙了很多回忆性的文字,在日本的朋友也帮找来当时的日方档案,如果有后来人能讲此段史事钩沉研究,应是一件好事。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