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很无聊,没有奥特曼和光之美少女,所以他们都不想去,但小孩子是没什么选择权的。他们被送到这,送到那;被逼着做这个,做那个。记得在一场秀的后台,他看到年糕妹妹的妈妈穿着好看的毛呢裙套装,化着精致的妆,却面目狰狞地指着她的鼻子斥责她,问她为什么去某场名流聚会时要哭丧着脸。
然后她说她的小猫死了。
小齐天知道,那是她偷偷喂养的流浪猫小黄。她跟他分享过这个秘密。
这么悲痛的事情,年糕妹妹竟然没有哭出来,他由衷地敬佩她。可是下一秒,年糕妹妹的妈妈却更严厉的凶了她,说猫猫狗狗一条贱命,怎么值得她牺牲前途去难过。
小小的齐天有些难过,大人怎么都这么冷血呢?他忍不住擦了擦自己滚下的眼泪,然后看到小小的年糕,她呆呆地站着,穿着漂亮的裙子,但是没有哭。
眼角的金粉亮晶晶的,那不是她的眼泪。
……
想起这些,记忆里那些模糊的脸又清晰起来。
又有一辆卡车经过,他问:“你过得还好吗?”很抱歉现在才问。
这回年馥听到了,她回:“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阳快要升起来的关系,货车数量越来越多,急急躁躁的,一辆接一辆的驶过。
“要日出了,我们一起看个日出吧。”年馥精神抖索地看向他。
他浅笑:“好啊。”
于是他们双双坐上了车顶。
“坐这能看到日出吗?”年馥疑惑道。她地理不是很好,但也知道日出应该是要到出海看的,或者到视野开阔的高山上。
赵祁说:“不知道,我也没在这种地方看过。”
等着等着,月亮变化作太阳,像待嫁的姑娘似的把自己隐藏在山脚下,天空变成了浅蓝色,很浅很浅的,透露出她要来了的讯息。
赵祁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里是东方。”黑暗中他一直在寻找方向,但年馥像个磁场似的一直在干扰他的判断——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
年馥没有说话,她轻轻地靠在赵祁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晚上没睡,也累的够呛吧,赵祁想着想着,便伸手去摸她的脸。她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枕在他的手臂上,软乎乎的,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由于挤压嘟出来的部分。
绵密的,柔软的,手感真好。
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山坡。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镶着金边的红色的朝霞,慢慢儿扩大了它的范围,加强了它的光亮。
赵祁知道太阳要从那天际升起来了,便连忙叫醒年馥,他纠结了好久,但还是在日出的那一刻叫醒了她。他自私的终止了她的睡眠,只是因为有想要和她多一份回忆的私心而已。
“哇!”醒来后看到眼前的美景,年馥哈了一口气,薄薄的白气随着她的呼吸从她的嘴巴里和鼻孔里钻出来。她真切的感受到,秋天来了——她认为的秋天,从来都是深秋。早秋跟夏天并无二异,又有什么意思。
赵祁目不转睛地望着日出的方向。果然,过了一会儿,那儿就出现了太阳探头探脑的一小半身子。这太阳像负着什么重担似的,慢慢儿一步一步地、努力挣扎着向上面升起来,小小的身子像半边屁股蛋儿似的从山沟沟里探出头来。到了最后,才终于冲破了大地的束缚,跳出了山给它限定的条条框框。
风景画一般都是定格在这个时刻的,可爱的色彩,绝佳的构图——如果太阳升的太高,就打破黄金分割线了,画面会容不下它。
可年馥的眼睛里容得下它。她在心里给负重爬行的小家伙儿加油,快跑啊,快跑啊,别让黑暗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