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山离京都不算远,但总归尚有些距离的,若是有辆马车或是两匹快马不出半日变到了,只是这俩人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黎音一拍脑袋一狠心,把土豆哥送过来的粮食拖了几里路,好说歹说送给了一个赶牛车的,托他帮忙送他俩进城。
日头正盛,两人就坐在装满货物的牛车上,黎音累的打着哈气就要睡着了,楚秋然拿着书本给他挡晒到眼前的阳光。带着斗笠的老汉在前面黝黑黝黑地提着鞭子赶牛,山间的石子路使得车颠簸了一路。
“两位公子这模样不凡啊,”老汉吹了声口哨又抽了一鞭子在牛屁股上,回头瞅他俩咧开嘴就笑,“看这架势您二位是去赶考?”
“正是。”楚秋然回笑着,这车晃得他有些眼晕,可他抓着书的手依旧稳稳的,“小生不才,也想去尽力一试。”
“好哦!好好好!哈哈哈哈!”老汉点点头大笑起来,“听俺那在城里谋差事的小儿子说啦,当今那皇位上坐的呦,那是一等一的好,跟以前那个良心吃到狗肚子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京城那沈府尹据说也是个顶顶的清官啊!现在那城里的人呦,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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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根嘛,即便如今轻税薄邑,依旧是滴水贵如油的。好容易是到了京城里,谢过了运货的老汉,黎音琢磨了一会当初跟凌烟到处钻人家屋子的经验,瞅瞅布袋子里装的那一丁点盘缠,直接把楚秋然拉到了一户萧条破败的客栈前。
“这当是这附近最便宜的住处了!”黎音跟楚秋然解释道,“你也清楚吧?”
楚秋然点点头。
事实证明这间叫清栈的客栈店如其名,清寡得很的确便宜,就是相应的,小二要死不活地拉着张脸对送上门的客人爱理不理,付完房钱丢给他们一把破钥匙就拍屁股走了,秋然费了好大的劲,才用它把生锈的房门敲开,结果黎音一进去就兜头吃了一嘴灰。
“咳咳咳············”
漫天灰尘中楚秋然赶紧打开窗户,旧窗板吱嘎一声,一扇直接从二楼掉落了下去,下面全是行人,把两人吓出一身冷汗,两人一齐急匆匆地探出头去张望,结果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最先回过神来的黎音忍不住哈哈大笑,楚秋然被他带的也笑了出来,憋闷一扫而空,两人合力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后把刚擦干净的桌椅搬到了窗边。
多少年没过过苦日子了,黎音拄着脸憋着笑想着,目光落到了窗对面的楼下小贩正吆喝的糖葫芦摊上。
凌烟是被师尊捡来的,他又何尝不是。或者说,一根糖葫芦骗来的。
寒冬腊月的时候他们两个穿着从垃圾堆里淘来的,不知哪户人家扔了不要的旧衣,破了好几个洞又脏兮兮的,在街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光着的脚丫冻的通红。那次他们实在饿的受不了,凌烟抢了街上包子铺里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拽着黎音就跑,可惜他们还没跑两步就被身量大了他们不止一倍的老板撵上了,黎音还摔了一跤,凌烟扔了包子紧紧地抱着他。预想中的棍子没有落下来,黎音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就只看见面前立了个仙风道骨的高大背影。
如果不是这个背影背着的手中还拿着几串糖葫芦的话,黎音想,他约么会在那之后的数千年都害怕师尊这个面上严肃的长者。
那两串糖葫芦被那只大而温暖的手递给了黎音,黎音脏兮兮的小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挣扎了几番,终是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