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虚名烬,换得半生惺惺相惜,足矣。
――杨柔葭
隆冬之夜,雨雪霏霏,玉盘隐没,天将明,荒芜田埂阡陌间却见人儿点点,是些贵族家的管事人和兵士。
火把照亮之下,管事人被裹得厚实的圆脖颈微微缩着,臃肿的腿脚迈开的步子有些大,口中呼出的白气一圈绕过一圈,向后而去。
如此时候,本该在塌上与心意娘子你侬我侬,却被那些个贱民扰乱了清净,管事人不免心情差得多,“快些!倘若逃了该如何交待?”
冲着身后那群持矛的精气神好些的兵士吼上几句,管事人倒觉好点。
管事人急慌慌而去之地莫不是挨着贵族之屋的村落,村人以耕田为生,虽不富足,日子也还能过去。
天不如人意,近年,这贵族祭祀祖室喜爱活人为祭品,周邻几处村落便隔载一村一人呈上。
今年去向的一村之人正是杨氏,早已收拾好衣物的杨氏此时却在塌前呆坐,双臂环拥足月不久的女儿。
粗砺指手拂过怀中睡得正酣小女粉嘟嘟的肉嘟嘟的脸,热泪盈眶间,不顶用的木门在狗吠声中断后――砰地被管事人一脚踢开。
小杨柔葭由此一惊,闻声看过去的杨氏来不及地便又垂首低哄着似是要醒来的小杨柔葭。
见状的管事人瞟了一眼房屋,随后斜歪了嘴角,“你可是明白,若是逃了,怕是这一村都脱不了干系了。”
小杨柔葭在杨氏柔声之中再度心安起来,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并不知她被轻然安放,还未叫一声娘的杨氏便被围屋的兵士持矛押走了。
鸡鸣未起,家家舍舍便已开了门来,冬日独有的寒意随风倾来,瘦高的浅广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相公,可是去劝说杨妹?”烧柴做饭的浅氏闻着风呼啦呼啦吹之声响,走来看过心绪不宁的浅广。
“我与那杨氏亡夫怎说也是兄弟,明日便是那些个贼人祭祖了,我怎能不去看一看?”掸了掸葛衣,再捋了捋两肩垂下的辫发,浅广便迎着大风出门而去。
遇上几个去砍柴的熟人,也还是笑脸热肠子地过个招呼,杨家那木屋很快就到了,还没等进去,耳尖的浅广即是听到了那哇哇的哭声,许是久了,都变得喑哑了。
走上前去,看那坏去的木门,不经意间瞥到被什么器物戳死的大黄犬,浅广心中那是暗叫不好。
浅广提裳而几步并了一步地进了屋去,只见层层麻布围住的杨柔葭捣着手来嚎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