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无力感所侵蚀，眼中的水雾终于结成了水珠，滚落了下来。

然后她看见那个小身影一下分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将另一个的头护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落雁，别怕”。

然而那声音本身也带着哭腔，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而她拍着落雁背的手其实也在不住的颤抖。她一边念叨着，一边不住地抬头，看向不远处。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个少妇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的小腿，正声泪俱下地哭诉哀求着什么，妆都哭晕了，头发也有些散乱，一张原本娇艳的脸也憔悴得不行，像一朵不经风雨的花，随时都有可能折落。

一番僵持，那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将少妇踢开，叫人搀走了她，而后憎恶地瞥了这边一样，也拂袖离去。

而后有两人凑了过来，将这一双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儿拉扯开来，各自抱在怀里，其中一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哄了哄手上抱着的小女孩儿。另一个则摇摇头叹道：“都是命。”

两人各自抱着小姑娘一直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帐篷外面，其中一人掀开帘子，往里看去。

黑黢黢的帐篷里，挂着各式刀枪棍棒，还有几个笼子，笼子里有几只猴子正躁动不安地扒拉着铁笼子的栏杆，拼命想要逃出去。

帐篷的角落里，插着刀枪棍棒的大木架子下面，有两个小人儿坐在地上，是两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一个身量略高些，此刻上身只穿着个肚兜，露出背上一条条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来，另一个则正在给她上药，是附近采来的药草碾过之后做成的十分简单的药，药效并不算好，但聊胜于无。

“疼吗？”她一双粗糙的手极轻极小心地将药敷在那一道道伤口上，眼泪不住地在流，声音却平稳得很。

“不疼，有沉鱼在就不疼。”虽然那草药每次一碰到伤口，她都被刺得龇牙咧嘴的，却仍旧强作轻松地笑道。

上完药，沉鱼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从怀里掏出来个大白面馒头来递给了落雁，“今天帮主开心，给我们每人发了个白面馒头，我已经吃过了，这个给你。”

落雁开心地接过馒头啃了起来。沉鱼则在一旁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落雁兀自啃着馒头，周遭却突然亮了起来，什么兵器架什么帐篷统统都不见了。有人闯了进来，嚷嚷着帮主已经将她们卖了，便将长大了许多的沉鱼给拖走了。还有个人也过来将她按住，任她怎么反抗都没用，转眼她就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只隔三差五的有人过来给她灌药。

她一直挣扎，一直挣扎，终于有一天，她挣脱了开来，冲进了倾盆大雨里，她仰头张嘴，想要用那无根之水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然而那水却突然变成了红色，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她染得全身鲜红。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狰狞的红色，她没命似的往前跑，却发现她所处的地方，没有前路，亦没有归途。她在一片血红里，害怕得要命，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沉鱼的名字，好像这么念叨着，周遭便不那么寒冷，她一定可以跑出去。

公仪玥见着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一直往前跑，慢慢淡出她的视野，最终消失不见。

然后，她就见着那泛着绿光的怪物正用尖利的手指利落地将杀人魔脖子上那道致命的伤口又拓宽了些，而后将嘴凑了上去，汲取养料一般，贪婪地吮吸起自己同伴的血液来，那模样像是正在进餐的野兽，不再有一丝的感情。

将同伴的血液全都吸食干净，那怪物一时绿光大盛，飞身冲了上来，眼看就要追上他们。

锦玉当机立断地一下敲晕了孙菲瑜，找了棵大树将她卸了下来。

小明也在公仪玥耳旁轻声说了句“待会儿可能会很血腥，捂着眼睛别看，看了也不会加赏钱的，乖。”说罢也在那棵大树旁边将公仪玥放了下来，“在树后面躲好，要觉得无聊你就找找孙小姐身上有什么好玩的。”

说罢便将腰间软剑抽了出来，跟锦玉一道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