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风总能吹醒苦涩的梦,而秦妙方才便做了这样苦涩的梦。
她梦见自己重回了位于平阳城的威远侯府,大红的门帘,大红的床,大红的红烛,喜洋洋。
她梦见自己身着大红的喜服,恹恹地坐在矮榻上,一杯一杯地倒着酒,再一杯一杯地灌下去。
红烛燃啊燃,从天黑燃到天亮,大红的喜服染了脏,仿佛再暖的日光都无法将它照亮。她使劲地往外跑,想去找清晨的光。秦妙,使劲跑,再使劲跑,快看到了,快看到了…
猛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床顶,还是那张琉璃床,没有红纱床帐,没有染泪红烛。
哦,原来是梦…很奇怪的梦…
轻声唤了守夜的丫鬟们进来伺候,洗漱梳妆后头还是有些涨涨的。不过今日秦妙约了隔壁的沈三姑娘沈燕逛铺子,匆匆在劲风堂扒拉几口饭后便带着小厮出门了。
沈家就在秦家的隔壁,两家最近的地方搭个梯子就能爬过去。小时候贪玩,跟着秦朗爬过几次,渐渐大了反而歇了心思。沈燕是沈家二房的姑娘,在沈家行三,上面有个亲哥哥沈亮。沈亮就比秦妙大两岁,目前为止最大的志向是娶了隔壁秦家的姑娘当媳妇。据说这个志向从他全家搬到杭州城里的时候就立下了,当然这是沈燕偷偷告诉秦妙的。秦妙呢,权当个笑话来听。
秦妙依然老样子,换上了男装。刚出门就看到沈燕挥着帕子等在巷子口了,那小手挥得简直比红袖招的姑娘还使劲。咳咳…当然她也没去过红袖招,都是沈燕无聊塞给她的话本子里说的。
“妙妙,你怎么那么晚啊!”沈燕嘟嘟地快步走过来,一把挽起秦妙的手臂。还没走到马车前,就见到车帘子从里面掀了开来。
“妙妙,好久不见啊!”一口白牙咧着嘴,都快到腮帮子了,那双黑瞳本就够小,一笑就直接眯成了条线。沈亮乐哈哈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手还撩着车帘子,示意两位妹妹赶紧上车。
秦妙一上马车,就拉过沈燕在她耳边低声言语:“他怎么也来了?”
沈亮碍于男女有别,不好再上车,便骑着小马候在车旁。沈三姑娘委屈地看着秦妙,两手一摊:“我可不是有意的。是哥哥早上知道我出门,一路跟着我。我也没办法。”
“好啦妙妙,有哥哥在,也算有个照应。万一碰上个好歹,有男人在总归好一些。”沈燕安慰道。
呵!男人…别到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行…
今日秦妙主要是去胡掌柜的清风铺天街分号看看。
胡掌柜,单名一个风字,是清风铺近几年升得比较快的,而提拔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妙。
话说当年秦妙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胡风呢也就二十出头,一直在清风铺天街分号当制衣师傅,也就是俗称的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