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的扬州发生两件大事。一是现任两江总督黄勃源调任四川总督,二是两淮盐运使刘知远调任泾州府知府。新来接替两位的大员恰恰都是扬州人的旧识。其中两江总督注1尹溪俨,原任甘陕总督,而在甘陕总督前,曾先后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在位期间为官清廉、秉公实办,曾剔除漕弊、整理仓谷,加上精通汉学、爱惜人才,在文风蔚然的两江区域,颇受文人推崇及百姓拥护拥戴。而新任盐运使,正是五年前因得罪贪官污吏和不法盐商,而被诬流放的卢义昌大人。扬州盐民为其伸冤表功,特建有“卢公祠”,眼下听闻卢义昌大人官复原职,盐民们纷纷奔走相告,额手称庆,直呼“圣上圣明!”。总之,对于扬州城来说,这是两件大好事。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高层人士的风云变幻,仍然牵扯了扬州官场一众大小官吏的心,更是拨动了一众富贾豪商的敏感神经。
盐商总会黄会长的书房内,黄会长紧盯着二女儿黄家瑞,问道:“汪岐兰当时说的可是让卢义昌回来,任两淮盐运使。”
“是的,父亲,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汪岐兰说她若是刘大人,就让位于卢义昌。”黄家瑞笃定的回答。
“嗯。”黄会长捋须沉吟,“刘大人调任泾州府知府,品级降了一级,去的也是苦寒之地,但相比其他张党中人,算是平安落地。汪岐兰出口绝不是妄言,听懂了便是金玉良言。”
“家瑞,今后,你设法多去汪家走动,多与汪岐兰相处。这汪岐兰绝不简单。”黄会长想了想,对黄家瑞吩咐道。盐运使手里捏着的事盐商的身家性命,若是多条渠道探的盐运使的动向,自是最好。
“是。”黄家瑞乖巧的应道,心中却没有底。身为盐商总会会长的女儿,她打过交道的官家千金不在少数,然而对着汪岐兰,却觉无从下手。她不是官家千金,如何才能投她所好,何况,她见过她当日的眼睛,幽邃无底,你看不清她,她却看得清你。要和她交好,岂是易事。黄家瑞心中暗叹一声,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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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岐兰日日研读邸报,已比平头百姓早一步知道了新任两江总督和两淮盐运使之事。卢义昌任两淮盐运使在她的意料之中。刘知远低调的离开了扬州,没有惊动扬州城内的一官一民。临行前让人给汪宅送来了一尊价值不菲的前朝官窑花瓶,应是答谢之意。刘芷蔓和她之间的纠结,就这样掀了过去。也不知刘芷蔓见惯了扬州的十里春风,是否能适应泾州的大漠孤烟。
但两江总督的调任,比她意料中的要早,毕竟黄勃源才到扬州不到三载,时日尚短。但仔细思量一下,便知道元盛帝派尹溪俨继任的原因了。黄勃源以军功立身,平日不苟言笑,锋芒毕露,性情刚躁,而两江地区文人辈出,风气柔软,崇尚风雅,两相碰触形同水火。黄勃源治下,被苛责之人自有怨念,而被嘉奖之人也没有欢欣,这两年来两江官场矛盾频出,惹得民情不悦。而尹溪俨为皇室同族中精通汉学第一人,与江南众多文人大家交游广泛,世人评他“就论风雅已压群公”,且能通达政事,善于抚恤百姓,元盛帝选择他接替黄勃源执政两江地区,可谓政得其人,人尽其才,自是合适不过。
说起来,扬州有这二位在,繁荣风流必胜以往。
汪岐兰放下邸报,走到园内,拿起每日操练的弓箭,拉弓,瞄准,羽箭射中靶心。
很好,来了两根定海神针。汪家的船可以在这片宁静海域,开的更快、更猛、更无所顾忌。
………
扬州人从不停下追逐风尚的脚步。自从祥泰的七夕系列面市之后,彩衣街的其他店铺纷纷效仿,很快同款的衣裳便街头巷尾可见,价格也相应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