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西征和段高元无诏入宫,直达梁明帝书房觐见他们的圣上。
二人在梁明帝书房见到梁明帝后规矩的行礼叩首道:“臣拜见圣上!”
梁明帝有一种来者不善的预感,但依旧很镇定,微笑道:“二位爱卿免礼,你们怎么入宫来了?”
窦西征答道:“臣等特意来探望圣上,更想问问圣上,我朝丞相一职已空置多年,一直都是太子和圣上您行事丞相之事,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西梁无可用之才呢,圣上难道还要一直将丞相之位空置着吗?”
梁明帝已经深知窦西征的野心了,这番前来显然是有逼官上任之意了,他想用自己手中的军权威逼自己交出丞相一职,可他更想给萧琮争取时间来扳倒窦西征,他深知决不能让段高元坐上丞相之位。梁明帝说道:“那大将军认为任命何人为丞相最为合适呢?”
窦西征瞟了一眼段高元,答道:“这个人不就在眼前吗?”
“大将军说的是御史大夫段大人吗?”
“不错!”
梁明帝镇定的点头认可道:“嗯,朕也正有此意。可丞相一职官居一品,御史大夫升任丞相一职恐怕还有待考察,所以,朕想先升任段卿为尚书仆射,行丞相之事,若这一年里段卿行事作风都能得到认可,一年后便升任为丞相,大将军觉得如何?”
窦西征咬着牙,满脸不悦的答复道:“好,就一年为期,望圣上不要食言才好!”
“朕届时定不食言。”
有了梁明帝这个承诺,窦西征和段高元不得不再等上一年了。
待窦西征和段高元离去后,书房侧边大木柱后走出了一个人,他便是太子萧琮。
萧琮的步伐缓慢,神情呆滞,整个人也显得忧郁不堪。
梁明帝问道:“琮儿,你都听到了吗?父皇只为你争取到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你一定要有所作为啊!”
萧琮目光即刻变得尖锐,他问道:“父皇,您是西梁国的国君,凭什么窦西征就只手遮天了?您要回兵权他会怎么样呢?”
梁明帝望着有些消极的萧琮半天不知该怎么答话了,书房里静悄悄的走了半圈,念叨着:“都怪父皇啊,除非窦西征死,否则这兵权是拿不回了,朕现在才发现满朝文武一半是他的党羽,还有一半在静观其变,朕的西梁国都被他给架空了,逼急了他窦西征,恐怕他会立马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现在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来转换局面。琮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萧琮看到自己父皇的眼神里全是哀求和悲怜,萧琮知道自己无路可选,也不管自己和父皇能否扳倒窦西征,但奋力一搏是眼下必践之路,萧琮对着自己的父皇点着头,却道不出一个字来。
接下来的时日,萧琮开始出宫暗自调查四年前被火焚烧的萧岌府邸,整个萧府大半被烧毁,唯独留下了两间卧房,其中一间就是萧岌和萧夫人的卧室。
萧琮来到被烧毁的萧府门前,半张大门已经脱落,院前和院内杂草丛生,那场大火后,这座宅子就无人问津,成了一片废墟了。萧琮跨进大门,随身的两个太监站在屋外等候着,萧琮一个人从外走到内,无论是烧毁的还是没有被烧毁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走到萧岌的卧房都杂乱不堪,像是被人扫荡一遍了。
看着狼藉又不堪入目的屋子,萧琮自言道:“皇叔的卧室没被烧毁怎么也狼藉不堪呢?”萧琮一个人将凌乱的屋子收拾了一遍,收拾好了以后,他坐在床沿边盘着腿,双掌合拢撑着自己的唇部,认真的观阅着屋子里的一切,默默的看了许久,萧琮依旧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萧岌家中的这场大火来得太蹊跷了,好似有人刻意纵火要灭掉萧岌一家,那么萧岌过世了谁最有利呢?萧琮内心明白这个人只可能是窦西征。
曾经的西梁朝廷就是被窦西征和萧岌两分天下,萧岌被烧死以后,无人能跟窦西征抗衡了,年少的萧琮一直都看得非常通透,但是自己的能力远在窦西征之下,曾经跟梁明帝谏言,自己的父皇也不曾相信过自己,现在被杨广点透以后却为时已晚了。萧琮很想在萧岌被烧毁的府邸里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定窦西征的罪,他知道萧岌生前一定掌握窦西征犯罪的某些证据,不然他和家人也不会死的这么蹊跷了。
任凭萧琮怎么在这两间屋子里寻找,他就是找不到一点东西出来,看着屋子里那么凌乱,就算有证据估计也早被窦西征派人来取走了。
接下来二十多天里,萧琮只要有时间就独自来到这片被烧毁的废墟里杵着,每次寻找一点,只差没有把墙壁推倒了,虽然次次失落而归,但萧琮内心有一个信念,他觉得萧岌一家人的死一定会有一个真相,所以他没曾想过要放弃。
第二十八天,萧琮第六次来到这片被烧毁的废墟里,他依旧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床铺边沿思考着,屋子四边墙壁敲打着,所有木柜空格上的书籍也都仔细翻阅着,但也依旧像往常一样一无所获。这二十八天六次来到这里,萧琮唯一的收获就是坚信了萧岌一家都是死于无辜。
就在萧琮在卧室惆怅之际,凤茵和胖胖提着一个三层竹篮来到了被烧毁的萧府内,在院内,凤茵和胖胖清扫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她们点起了香烛,摆起了酒菜在地上祭祀萧岌一家。凤茵打开一个包袱,包袱里包着一块灵位,上面写着“萧岌之灵位”。
凤茵捧着萧岌的灵位,眼中的泪水滚滚而来。立好灵位在酒菜前,凤茵含泪朝着灵位三叩首,又对着灵位哭诉都:“叔父,婶娘,凤茵来祭奠你们了。你们怨我这个不祥之人吗?你们怨我克死了你们吗?如果你们怨我,就请你们把我也带走吧,这些年凤茵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是凤茵对不起你们!”
突然之间,萧琮站到了二人的前方,恍然间凤茵和胖胖都被吓得神情失措了,胖胖和凤茵都不曾见过萧琮,见萧琮出现在萧府,也不知他时好时坏,胖胖连忙扶起凤茵将她护在身后,惊慌的问道:“你,你是谁?”
萧琮特别镇定,他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四公主萧凤茵,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如此貌美而已。他温雅上前说道:“你们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和凤茵对视之间,凤茵也深觉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不像坏人,至少他给凤茵的第一感觉没有厌恶,凤茵走到前方,问道:“那公子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萧府这片废墟中?”
萧琮注视着凤茵的眼睛,一步一步靠近凤茵,走到离凤茵只有一只手臂长的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答道:“你呼唤萧岌为叔父,四年后你还能来祭奠他们夫妇,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就是被弃养在宫外的四公主萧凤茵吧!”
凤茵微微仰首凝望着萧琮,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讳?”
萧琮继续道:“若你对我没有敌意,那你该唤我一声皇长兄了!”
“皇长兄?你是太子萧琮?”凤茵语气低沉说道。
“对,皇妹……”萧琮初见凤茵这个妹妹,内心甚是欢喜,尤其是想到这个妹妹一直被弃养在宫外,萧琮更是心疼不已。他欲伸手轻抚凤茵双肩,可凤茵毫不留情的退开了两步,道:“等等,这声皇妹凤茵担待不起,你是尊贵的太子,而我只是一个被弃养的皇室宗女,你我身份有别,还请太子不要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了!”
萧琮面对了萧氏皇族危机,内心也承受了无比大的压力,梁明帝还曾对自己说让他来找凤茵相助,可眼前这个皇妹对萧氏皇族显然是恨之入骨才会出言如此酸溜。凤茵见萧琮在此,立即就想带着胖胖离开,转身那刻,萧琮还是追上前挡住了凤茵的去路。
萧琮耐心的解释道:“皇妹,皇兄知道你恨父皇和母后将你弃养在外,父皇和母后是亏欠你太多太多了,但眼下皇兄真的需要你帮忙,这关系到我萧氏皇族的所有人命,更关系到西梁国的生死存亡。”
凤茵依旧很冷淡的看着萧琮,道:“太子殿下,您太看得起我萧凤茵了,我何德何能帮助你拯救你的皇族和你的国家呢?告辞!”凤茵和胖胖再次越过了萧琮的身躯准备离去。
萧琮心灰意冷的大喊道:“萧凤茵,难道你就不想为抚养你十余年的皇叔父一家报仇雪恨吗?”
提到萧岌,凤茵这才顿住了脚步。她回身走向萧琮,问道:“叔父一家都是被我克死了,我该如何报仇雪恨?”
萧琮横眉挤眼,重重的抓着凤茵的手臂说道:“你错了,皇妹,皇叔父一家绝不可能是被你克死的!”
凤茵双目无神,眼眶盈满泪水,哭着念道:“可当年确实是我贪玩夹出火苗堵住老鼠洞而引起了萧宅大火,更烧死了叔父一家,不管有没有这场大火,叔父一家也会被我给克死,我就是个不祥之人!”
说及过去的这件家破人亡的悲伤之事,凤茵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双腿发软只往地上坐了。
萧琮用力的抓住凤茵的双臂架着她,声嘶竭力的劝慰道:“我告诉你,萧凤茵,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我要你回想四年前火灾发生前后的每一个细节,我还要你回想咱们叔父生前有什么秘密之地是不为人知的,因为我怀疑皇叔父一家都是死于非命,都是被人给害死的!”
凤茵听后,整个人都木讷了,她一直含泪凝望萧琮,既不闹也不哭,缓缓的站直了身躯。
“你,你说什么?叔父一家都死于非命?是被人害死的?那他们是被谁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