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抱着头转过身。他不想回忆起,那时候御礼眼里赤裸裸的恨意和厌恶。也不想记起,那一刻的自己有多疯狂,有多愉悦。
亲手撕破祂的天生高贵,让祂染上自己的卑贱污浊。
他像一个疯子,把对天道、对其他神明、对世界的所有怨恨,都发泄在了御礼身上。
在归墟,他的主场之下,茝墟木发出迷惑神识的香,被他玩坏的御礼全身赤裸地趴在茝墟木破碎的叶子上,怨毒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用茝墟木做了一个木盒,当着御礼的面把那块云氅收进去,像一个战利品一样珍藏起来,时常拿出来回味。
可是对御礼来说,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祂一生的屈辱,和不堪回首的秘辛。
他摇着头,想把这些可怕的过去甩掉。他不想承认,那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神祇就是他自己。
他和御礼的爱情原本应该是如他所想象那样有着一眼万年的美好,他们的孩子也应该在爱的祝福下诞生的,绝对不应该是这样污浊不堪的模样。
归墟之主因恐惧而颤抖着。他不敢转过身去,他怕他一转身,御礼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在潜意识中抗拒过去的记忆,为何连向眷属询问多几句都不乐意。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眷属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愿意追随那个肮脏的自己。
仅仅因为他的神威能实现他们复仇的夙愿吗?还是说他们拥有和他一样的本性呢?
他猛然转身,紧紧地搂住了背对着他的御礼,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御礼,对不起,对不起!”他颤抖的声音低哑无力。
御礼醒了,缓缓睁开了淡金色的双瞳,一语不发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什么?”
他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坦诚他的罪行,他怕,怕再次看到祂眼底的恨意和厌恶,怕他刚刚才升上云巅感受到了阳光普照大地的幸福,又要跌回他那个孤独冰冷的魔窟。
“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不管以后你回忆起了什么,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
御礼沉默了许久,受到同生誓约的影响,祂知道了更多的事,归墟之主的反应印证了祂的记忆。
祂缓缓地把右手伸向小腹,用生命之息向里毫不犹豫地探去。祂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难道连这个孩子,也是一个他玩弄祂的骗局?
突然,一个微弱的反应源回应了祂。祂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再一次,被这个恶魔侵犯了,而且还怀上了恶魔的种。
只要再往里一点点,祂就能扼杀这个小生命,让这颗罪恶的禁果不复存在,可是祂却停了下来。
归墟之主并不知道御礼的变化,他就像一个罪人在忏悔室里向神父坦诚自己罪行,虔诚,敬畏,痛苦,挣扎。
“御礼,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天,到现在,哪怕我们的记忆被抹去了一次又一次,唯有这颗真心,还有你的名字,永远烙在了我心里,谁都抹不去。”
御礼叹了口气,祂并没有想起更多的事,也许祂也在本能地抗拒想起更多。
祂转过身去,伸出手抚摸那个两番夺走祂贞洁的神祇。他的脸上有泪,眼里有惧,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肺腑。
从幸福的云巅堕落的祂,想起了他说的那个可能性,想起了他体内的祂的爱人,终于还是屈服于那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