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轻轻一笑，开口道：“先前天川赈灾都是你在负责吧。”

“不错，下官身为天川地官，此乃份内之事。”

“好。”任远微微一顿，“这么说来，朝廷发下来的钱粮，也是你在接洽了。”

卢右迟疑了一下，又赶紧应：“是下官。”

任远叹了口气：“看来此次灾荒确实不容小觑，朝廷先后援助皆没有什么起色。”

“是……是……”

任远将茶杯捏在手里看了看，又轻轻放下，继续说：“灾粮派发下来后，想必大人都分发给百姓了，那赈灾银钱呢，大人都拿去置办了些什么？”

卢右答：“禀殿下，下官先到边邻买了新的棉絮被褥，把旧的那些一一焚烧，以免疫病传播。再者，下官买了治蝗虫的药，命人每日将其抛洒在田土中间，还购进一批良种，派人种下了，其余的，便用于置办平时所需物件，锅碗瓢盆少不了，再来桌凳……那些被疫民接触过的，都要一一换下。”

卢右对答如流，让任远微微一惊，他道：“卢大人真是思虑周到。”

这话就不知是针对卢右的做法还是他的对答了。

卢右自认为是前者，赶紧道：“谢殿下谬赞。”

“不过……”任远目光淡淡，“如今蝗虫依旧在，田土间寸草不生，更别说什么良种蔬菜瓜果……还有你说的被褥棉被……”

见任远说到最后，眼睛微微眯起，卢右忙顺着话答：“正如殿下所说。此次灾荒远比我等想象中严重，先前蝗虫已被除去一批，但好景不长，新的一批蝗虫又气势汹汹袭来，将田土间刚冒头的新芽全数糟蹋。而那些新棉被经难民接触，只得不断焚烧换置，这样一来，如何负担得了……”

听着这番说辞，任远不由得咬了咬牙关，只暗道：好一个卢右！亏得他想得出来，还叫人挑不出太多毛病。

见任远脸色略略阴沉，刘长勋小声提醒道：“殿下，不如将天川的名册拿来看看。”

任远点了点头，不等他吩咐，卢右便从仆人手中把名册取过，恭恭敬敬奉上了。

任远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过，再抬眼看向卢右，略略狐疑：“天川就这么些人？”

卢右拱手答：“殿下有所不知，天川乃贫寒边境之地，人口确实不多。”

任远听罢，不置可否，叫卢右退下了。

卢右才一退下，手中的名册便被狠狠扔在桌上。

刘长勋平静如旧，道：“殿下息怒。既然殿下心里存疑，不妨派人去巡访一番。”

任远道：“既然知道我们要来，在之前，恐怕他已经下足工夫封好众人的口了，如今去问，恐怕百姓惧于威逼，不敢说出什么来。就算要问，也得定了他的罪再问。”他回头，望向刘长勋，问：“大人一路进来，可发现什么异样？”

刘长勋如实道：“回殿下，我们小瞧了卢右，就这一趟来说，他做得是滴水不漏。他若真是贪污，一笔钱粮定要找个安放之处，可如今，我们连赃物都找不到。”

“哼，”任远却笑了，“我倒不信，它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