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最会读人心的,他见着任远的反应,缓缓道:“并非朕不要你们兄弟之间亲近,但你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便和他们少些瓜葛,一来,他们可能绊住你,二来,你也许会连累他们……父皇如何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不可能那么相安无事,一路顺畅的……”他说到这儿,像忆起了什么,眼中闪烁两道明灭光辉,一时间仿佛年老了好几岁。
任远静静听着。
渊皇继续说:“今天在宴席上,你做的便不太妥当。自你决定继任大宝之日起,便要知道,国家事要势必要放在一位的,一个人若能换来边境安生,两国祥和,那个人必然要牺牲自我。而作为决策者的你,更要懂得取舍,什么必须要抓,什么可以放弃……权衡利弊,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渊皇的话很轻,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任远心头,每说一句,心上的重量便多几分,压得他胸腔发闷发疼,连呼吸都困难了。
取舍,放弃……
试着想了想要放弃的是那个人,便根本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是,一个人的份量,和江山社稷比起来,毕竟轻了些。
但听着渊皇的话,任远仍有自己的考量,片刻,他才向渊皇轻轻拱了一手:“谢父皇教诲,儿臣自会权衡。”
渊皇想听的,并不是这样笼统的答案。不过见任远轻轻避开这个话题,渊皇也不急着逼他,只轻轻叹了口气。
渊皇道:“行吧,去天川的事情你好好考量一下,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任远给他行了一礼,规规矩矩退下了。
任远走出殿,外头月明星稀,灯火辉煌,他在檐下站了一会儿,才往东门走去。
才走到廊下,一个黑影就从后墙冲出来,一把提了他衣领,定睛看了,任远才发现是任渥。
任渥恶狠狠地盯着他,噙着一抹怨毒阴邪的笑,眼中精光乍现,一步一步把任远推倒了墙边。
任远不急于挣脱他,只似笑非笑问:“大哥,等这么久?”
任渥眼睛眯了眯,咬牙切齿道:“任远,你别太过分了。”
任远哈哈一笑,一手打开他的手,再好好理了理自己衣领,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偏偏藏着憋着,恐怕都要把你憋坏了吧?”
任渥瞪着他:“任远,你何必做到这个份儿上,我自认待你不薄!”
任远挑了挑眉尖,叹息着笑了一声:“不薄?大哥,事到如今,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对你转变态度,这么说吧,你在我这儿的花言巧语,不顶用了。”
听他这么说,任渥明显迟疑了一下,片刻,笑出一声,道:“任远,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忍让便是怕你吧?”
“我可不敢,”任远咧嘴笑,“大哥怎会怕我,大哥非但不怕我,还想找个机会将我除之而后快。那样,大哥便等同除了天下王道上的最大障碍。”
任渥眯着眼睛看他,片刻,才道:“呵……不错,如你所说。但之前,我并不急着向你出手,现在就不一样了,任远,你这是在逼我,逼我对你赶尽杀绝!”
任远听他这么说,非但不害怕,还觉得有一丝可笑,前世是他疏于防范,这一次,可就不再会给任渥这个机会了。
任远幽幽一笑,忽然出手一把攥住任渥的手腕,道:“那大哥,我们就先试试,两人之中谁先把谁撂倒……”
突如其来的动作竟把任渥震慑住,任远一字一顿,阴邪至极,任渥从没见过他这样子。等任渥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任远已经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