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思满心欢喜地道:“你怎么猜到是二叔?”月无血被她这样搂着,甚是尴尬,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道:“你先放开,我……我……”田思思这才发觉失态,放下他,低着头。月无血沉声道:“你别忘了,我在谜谷与田二殿主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我是从他打飞镖的手法判断是他的。你想想,花错门高手众多,守卫严密。能够自由出入而不让人发觉的,轻功自然不低。而血殿有如此厉害轻功的除了田殿主,就是‘云中仙鹤’田仲了。”田思思嘻嘻笑道:“你真厉害!二叔约我们子时到城东树林见面。”
月无血轻声道:“快到子时了,现在就去吧!我们还是小声点,别惊扰他人,想必田二殿主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还活着,更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来过花错门。”田思思一个劲儿地点头,低声道:“对、对、对,现在我们说话都要小点儿声,以免隔墙有耳。”田思思蹑手蹑脚走至门口,轻轻打开门,向外面瞧了瞧,见没人才示意月无血可以走了。月无血趁她不注意,把手绢藏在怀中,随即跟了出去。
夜,静极了!一缕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枯枝败叶,那缕光是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使得树林像是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林中似乎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彷佛都已销声匿迹,却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田思思四下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田思思忍不住轻声呼道:“二叔,二叔,你在哪里?思儿来了……”连续呼喊了好几遍,并没有人回应,田思思心里很是失落,泪眼汪汪地道:“爹不要我了,血殿也没有了,难道连二叔也不要思思了吗?”她忍不住扑在月无血怀中抽泣起来。
好一会儿,月无血温声道:“别难过,田仲会来的……”突然,他语调一变,沉声道:“田二殿主轻功当真武林罕见。”背后传来一老者的声音:“过奖了,可不还是被月少宫主发现了吗?”月少宫主四字说特别重,似乎对月无血有意见。
田思思一听是田仲的声音,急忙扑到田仲的怀中,大哭起来。田仲安慰道:“思儿,别哭了,这不,二叔不是来了吗?”田思思抽泣道:“二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思儿很担心你,知道你并未和爹爹在一起……”田仲嗯了一声,道:“我怕有人跟踪你俩,所以才来晚了。他怎么和风铃一模一样?”田仲神情惊讶地盯着月无血,似乎是想把他看穿。田思思却道:“此事以后思儿再慢慢告诉您……”突然,田思思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二叔,您最近去了哪里?我爹爹又去了哪里?对,还有那个诡异的老太婆,她……她杀人不眨眼……”田思思有太多疑问了,需要有人帮她解开。田思思表面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但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也不愿让他人为自己分担。这一点与月无血何其相似。
田仲沉声道:“思儿,不要再难过了!你爹让我留下来,其中一点就是他放心不下你,要我暗中保护你。田思思从田仲怀中起来,抹了抹脸颊的泪水,哽咽道:“可爹却维护那个女魔头,我……我……”田仲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思儿,你也别怪你爹,你爹他也是有苦衷的。”他顿了顿,道:“你看到的那个女子也是你爹和那个女人的女儿。”田思思惊啊了一声,她似乎不敢相信,立即失声道:“什……什么?爹跟她……”月无血的表情也有了微妙变化,虽然他早已猜到石哀有可能是田十七的女儿,这次他却不愿相信自己直觉。只因他也不相信堂堂血殿殿主会看上那么一个食人狂魔。
田仲又叹了一口气,默然半饷,颔首道:“这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十八年前,也就是无极刀叶出现之时。你爹、花无悔、鬼尊这三人因为花伊伊的母亲月怡,并未去寻无极刀叶和麒麟火鳖。当时,我血殿虽小,你爹还是派了不少人去寻找这两样东西。后来,月怡选择了花无悔,你爹伤心之余,便和你娘成了亲。三个月后,你爹便独自北往,想找回血殿失踪之人,也想解开群豪失踪之谜。寻人途中,你爹遇到一位女子。她也是不远万里来寻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妹妹,另一个是风断。
田思思、月无血脸色一变,月无血失声道:“为什么来找风断?”
田仲点点头,继续道:“我听你爹说,当年,风断到东瀛拜访幻忍门门主幻忍九郎,比试刀法。适逢,风断看上了幻忍门主的女儿幻忍幸子。幻忍门主有两个女儿,一个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位,她叫幻忍香子;另外一位叫幻忍幸子。没多久,无极刀叶重现的消息就传到东瀛,风断就带着妻子直接奔赴了极北之地。当时,幻忍幸子已有孕在身,原本风断想让幻忍幸子留在东瀛,可幻忍幸子执意跟随。三个月后,近千群豪消失的消息传到东瀛,幻忍门主伤心不已,幻忍香子便自告奋勇,孤身一人来到极北之地,寻找二人。”
田思思黯然道:“怪不得,爹爹知道风断成家一事,原来是这样啊!那后来呢?”
田仲沉吟半饷,道:“后来,后来……两人结伴而行,在极北之地寻了半年之久,却无半点收获。而两人却渐生情愫,此时,幻忍香子要回东瀛。他们两人约定,半年之后你爹去东瀛把她接中原。可当你爹回来后不久,你娘就有了你,而你爹觉得有愧于你娘,再加上当时血殿处于存亡之际,你爹也脱不了身,没有按期赴约。可哪里知道,幻忍香子回到东瀛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半年之后,你爹并未出现。幻忍香子出身名门,又未婚生子,幻忍门主勃然大怒,便将幻忍香子囚禁了起来。这也使得幻忍香子性情大变,她生下石哀之后又修炼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田思思听得目瞪口呆,半饷,才颤声道:“那……那个就是……就是她跟我爹的女儿?”田仲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三年前幻忍香子带着石哀来到中原,你爹也大感震惊,他觉得自己亏欠她母女俩太多,就悄悄地留着血雾小村。”听到这里,田思思低下了头,她突然对木无表情的石哀有一丝同情。她觉得石哀跟自己比起来,自己真的不知道有多幸运了。从小,她要什么,田十七就会给她什么,而石哀呢?
田思思小声地问道:“爹呢?现在他还好吗?”田仲颔首道:“你爹去了东瀛,他很好。他只是放心不下你,叫我一定要来看看你。”田仲望了月无血一眼,接着道:“你爹从鬼谷出来之后,就明白血殿的实力与幽灵月宫相差实在是太远了。你爹也料到,很快,血殿将成为幽灵月宫的目标。因此,你爹救我出迷谷之后,命我立即返回血殿,将力量化整为零。虽然南宫世家被毁,血殿伤亡惨重,但血殿的根基还在,我们会有东山再起那一刻。这也是你爹要我留下的另一原因。”
田思思神色忧虑,不安地道:“二叔,我爹在东瀛真的没事吗?毕竟以他的性格,我怕……”田仲点点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爹的伤已经好了。再加上他去的时候,把‘凶恶煞’一批高手带去了,东瀛任何门派都不敢小觑你爹。”田思思低头“哦”了一声,似乎还想问点什么,却听田仲道:“月少宫主……”她抬头望着月无血。
月无血道:“我已经不再是幽灵月宫少宫主,叫我月无血。”田仲点点头,道:“月少侠,思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保护好她。”月无血闻言,登时脸红耳赤。却想不明白田仲为何会把田思思托付给他,难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如今他也算得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田仲又望了田思思一眼,道:“思儿从小被宠坏了,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月少侠担待。”月无血愣了一愣,尴尬地道:“田二殿主,你……我……”其实他想说,自己也无安身立命之处,还被幽灵月宫高手追杀,如何保护得了她?只是他不善言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田仲。应该说,他本就是一个不懂拒绝之人!
犹豫之际,月无血陡然看见田思思泪眼凄迷的望着自己,心头一软,毅然点点头,道:“好,请田二殿主放心!”从小到大,月无血周围都是一些冷冰麻木之人,这即让他冷漠无情,也让他行事我行我素。他敢违抗明月仙子命令救下田思思,当然有性格的因素,也有想查清楚自己身世的初衷。明月仙子也告诉过他,风铃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但只要头脑清醒之人都想弄清楚其中的渊源。
与田思思相处数日,月无血对她渐渐心生好感。甚至情不自禁地喜欢上这个敢爱敢恨、敢怒敢言的女子。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越是冷若冰霜之人,越是容易陷入情爱旋涡。他的小姨不是如此?
此刻,田思思双眼噙住泪水,颤声道:“二叔,您要走了吗?”田仲点点头,田思思又扑入他怀中,哭道:”我不要你走,不要……”田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地道:“放心,过段时间二叔有空了会来看你的。况且,现在二叔跟你在一起,你也不安全。”田思思泪眼凄迷地望着他道:“我想您的时候,怎么办?”
田仲朗声笑道:“思思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想别人了?这让二叔不习惯呐。”田思思道:“二叔又在笑话思思了……”田仲道:“思儿,你放心,二叔答应你,二叔一定会再来看你的。”田思思道:“真的?您可不许骗我。”田仲连嗯了几声,打趣地道:“你个鬼精灵,从小到大,二叔何时骗过你?”他拉着田思思来到月无血身边,道:“月少侠,有劳你了!”转身大步离去。
月无血柔情地望着田思思,温声道:“我们回去吧!”田思思侧过身望着他,轻声道:“风铃曾推测风断是他的父亲,现在看来……”月无血身子一震,嘴唇微动,仅是想说什么,可又未说出来。田思思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熟悉,但又那么陌生。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不知过了多久,花伊伊悠悠醒来,见一个女子背着自己站在一旁。只听那女子冷声道:“你终于醒了!”
花伊伊缓了缓才清醒过来,幽幽地道:“这……这里是哪里?”那女子徐徐转过身,花伊伊机伶伶打了个冷战,花容色变。颤声道:“是……是你!”令花伊伊花容色变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明月仙子。
明月仙子突然伸手在花伊伊脸上摸了摸,花伊伊早已心惊肉跳,头皮发怵。可她既没有躲也没有闪,只因她觉得这幅躯体似乎不是属于自己了,根本不听使唤。良久,明月仙子道:“伊儿,我们又见面了。”她的语声是那么灵动、缥缈,不可捉摸,又是那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
花伊伊忽地想起什么,惊声道:“那人是谁?他不是……你把风大哥怎么了?”明月仙子神情平静,叹道:“看来你们找到了林中小屋?哎,天意,天意……”花伊伊一怔,奇道:“天意,什么意思?”明月仙子突然笑起来,笑声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明月仙子怒目瞪着花伊伊,厉声道:“你可知道七大秘笈之一的《偷丹连天大悲赋》?”花伊伊不寒而栗,失声道:“就是让……让风断、鬼错如同活死人的《大悲赋》?”忽然,花伊伊脸色更加苍白吓人,颤声道:“你……你……你是想?”花伊伊被吓得说不话来。
明月仙子嘴角终于现出一丝得意,她幽幽地道:“捉你回来之前想过,可刚刚看到你的表情,本宫又觉得没意思。你想想,一个活死人又感受不到痛苦,这么玩有什么意思呢?”花伊伊身躯一震,急道:“你究竟把风大哥怎么了?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明月仙子一掌扇了过去,花伊伊脸上赫然出现五道指印。明月仙子身子在颤抖,脸色更阴沉不定。她喝道:“你没资格喜欢她,更没资格……”可花伊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反驳道:“你有吗?是你害得风大哥家破人亡,是你害得风大哥被天下人唾弃,是你……”明月仙子恼羞成怒,一把掐住花伊伊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将她提起来,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盯着她,一字字地道:“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花伊伊面容惨变,脸色由红变白,她几乎快喘不过起来,但她仍道:“好……好……你……杀……了……我……”明月仙子冷哼了一声,将花伊伊重重摔在床上,怒喝道:“你跟你母亲一样卑贱,想让本宫杀了你,哼,还没让你见到本宫和风铃成亲,本宫怎舍得杀了你?”花伊伊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有一丝得意,一丝嘲笑,一丝喜悦。明月仙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她周身泛起苍白的光芒,只见她伸出左臂,五指成爪,花伊伊便被吸到手中。她抓着花伊伊的衣服,厉声喝道:“笑什么?”
花伊伊鄙夷地望着她,嘲讽地道:“既然风大哥识破了你的真面目,我对死又何惧?”明月仙子脸色早已铁青,手在发抖,右手更是捏得噼啪作响。突然,她的左手松开了,冷笑起来。这让花伊伊感到不解,更感到一阵寒气沁骨。因为她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这世间能让花伊伊看不透的人,不多。但此刻,明月仙子就像是稳超胜券,能够一招制人于死地。这恰恰也是明月仙子最擅长的……
明月仙子冷冷地道:“你好好在这儿呆着吧!好戏还在后面。”言毕,转身离开密室。花伊伊面如土色,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个可怕的人接下会做什么,她看不透、更猜不到……她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意,身子愈来愈冷。她惊恐不安地蜷缩成一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帝里春浓花似海,催人明光奏赋。茫茫花海,映日奇花别样红,田思思得知自己的父亲和二叔安好,这几日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无聊之际,领着月无血在花海之中闲逛,虽然花伊伊失踪数日,可着急也没有用。她忽然问道:“月无血,你看到我的手绢了吗?”
月无血一愣,他是不会撒谎的人,脸色顿时有了一丝慌乱。可还是道:“我…没…没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
田思思忙着这里闻一下花芬芳,那里嗅一下花的清香,没有注意到月无血的变化。她哦了一声,失落地道:“不见了就算了……可我明明记得那晚就放在桌子上的,第二天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嗯,一定是老鼠,觉得手绢好看就把它给偷走了。”话音未落,她忽然惊啊了一下,月无血急忙问道:“怎么了?”田思思惊恐不安地道:“万一真是老鼠偷去的,我的房间里岂不是有……有老鼠?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不行不行,我得找干爹给我换一间房……”月无血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许,只有田思思才能这样天马行空。田思思眼睛一瞪,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连臭蛤蟆臭蟑螂也不怕,就怕那恶心的……”田思思说着说着,也低下了头,双手卷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
月无血很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我可不可以送一条给你?”田思思抬头望着月无血,月无血急忙躲开田思思的目光,田思思一脸惊喜地道:“真的?”月无血刚准备点头,背后有人呼叫二人,转身一看是花玉。月无血又恢复原来的表情,他冷冷地问道:“花小姐有消息了?”花玉喘着气,道:“不知道,门主叫小的来找月少侠、田小姐去议事厅。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田思思立即道:“好,我们赶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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