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转眼间乌云密布。
“他张大哥又去地里干活了?快下雨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听到这个话,低头戴着草帽前行的张建国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哦,原来是老嫂子啊,这不是去地里拔几颗白萝卜,趁着还没下雨赶紧拔几个,晚上炖锅肉,你弟妹就想吃这个。这都怀了好几个月了,肚子都没啥油水,唠叨着今天就想吃白萝卜炖肉。就我家这境况…..”张建国不好意思的挠挠草帽。“老嫂子要吃萝卜,去我家弄,又嫩又甜。”
说话的这位中年妇女被张建国称之为老嫂子的是赵家媳妇,本不是本地人,据说是四川的一个山村里的。大能耐赵富强在外地经商认识的然后带回来的,本以为能和这个男人过上大城市生活,没曾想赵富强自从回到本村便没出去打拼过,整天倒是喝的酩酊烂醉,她也没办法,只能也在此地种起庄稼来。一晃在此地一过便是二十年。这二十年,她的口音也从四川话逐渐变成北方话。
其实也难怪这个张家嫂子注意到张建国,这么乌云密布的天气大家都赶着往回家,只有他的方向和别人不一样。不想引人注意都不大可能。
“还是你张大哥疼媳妇,我家那口子指不定在哪儿喝老酒呢。”被张大哥称为老嫂子的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唠叨着。
“可不能这么说,赵老哥可是有实力的,咱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赵大哥的能力啊。那应酬多也是自然,我这老农民可比不上啊。不和您多聊了啊,天不好,我得赶紧去拔萝卜,孩子妈还在家里等着呢。”说完,也不等赵家嫂子回话,大步往地里赶去。
“瞧把你急的。去吧去吧!这胎保证是个儿子。”边说边摆着手。赵家嫂子扛着锄头往家里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张建国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自家萝卜地里赶去。
这个地方,全村加起来一百来户人家,家家都分的地,但是分的都不多,一眼就能望到全村地的尽头。由于这里的地貌,所以此地都是靠种蔬菜维生。就这每家几分的地却养着整个全家。
说起张建国,他本不是种地的。他是国营茶叶厂的工人,虽然挣钱不多,但是那也比农民要强吧,最起码也是个国营单位的正式员工。每天也能穿着整齐,自行车上挎着小包,劲头十足的去开工。一米七八的大个儿,精神头十足的小伙子。可现在呢,整天与土地打交道,干净整洁立整的衣服好像就不属于他。那他为什么变成农民呢?
张建国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姐姐和弟弟。姐姐已经嫁人,弟弟还在上学。父母年龄大了已经不能再下地干活了,弟弟还在上学,也不能种地。难道要让地荒废着。作为农民的后代,对这片土地的深重感情,他不允许自己家的地荒着或是给别人种。况且他得供弟弟上学,这点工资是死工资杯水车薪。再加上后来娶老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父母年龄都大了,他得还呀。无奈之下,他做了这个选择,不当工人当农民。直到现在,他都喜欢喝茶,应该不只是喜欢喝茶叶这么简单吧,应该还有对茶叶厂的一种情怀。他是没办法才离开的。至今家里都保留着茶叶厂当年生产的一块茶砖应该也算念想吧。这块茶砖除了有一小角拿去给需要的人用后,其他的一直都拿着黄色隔潮纸裹着没让人动过。
张建国三下五除二的拔了两个大萝卜,看着这片萝卜的长势,欣喜的往回家赶。就在他赶路的过程中,天上下起了大雨。但他却不以为然,高兴的大喊道“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他高兴的是今年的大丰收,高兴的也是今年他又得了一个孩儿,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男孩,张家的传代人。
是啊在农村,家里生个男孩肯定比女孩强。都说女孩是赔钱货。
冒着大雨,张建国回到了家中。此时的草帽,全身衣服,黄胶鞋都已经湿透了。
“爸爸,爸爸,回来了,刚才打雷,我都吓坏了”说话的是张建国的大女儿,此时的她三岁,皮肤白白的,一看啊就随了妈妈的皮肤,不像爸爸这么黑。她拉着张建国的手。
“赶快让爸爸换衣服,今天的雨下的还挺大。”张建国的妻子,岳凤边勾着小孩的毛线鞋边说着。
说起张建国的妻子那是个聪明手巧的女人。家里家外一把手,能说会干。想当年有个包工头看上了她,想娶她,这样她就能去大城市生活。可是她却偏偏选择了张建国,理由很简单能吃苦,人老实,不花心。可是也就意味着她从此得过苦日子了。但是她还是很开心,把家里布置的干干净净,破旧的房子也显得很温馨。
张建国笑了笑,拉着大女儿的手找衣服换,他正从柜子里正找着衣服,“院子里的水道堵了,一下雨就堵,这满院的水都出不去。”妻子不耐烦的说道。
张建国转身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这身湿衣服就去鼓捣水道去了。
张建国家的院子在马路的下方,大队给分的地方,地方不大,两间平房,正好一间当客厅一间当卧室。可是这一下雨,雨水就往低处流,自然淹了他家的院子。他家还是土院子,现在整个院子都变成了泥院子了。这是他们家作为农民来说既喜欢下雨有害怕下雨的原因。一到雨季,他们得不断的疏通着水道,只要一堵必定遭殃。
“看来我不能在院子里踩雨了。”大女儿很不高兴的撅着嘴,她可是最喜欢穿着爸爸的大黑雨鞋,站在高高的水里来回走,那哪叫踩水,明明是淌水。
在那个年代,大家都没听说过雨水里有硫化物质,小孩淌水玩也是一种乐趣。
一小会儿的功夫,张建国家的积水便退了,整个院子变成了泥糊糊了。
“噢,噢,我可以玩泥巴了。”大女儿又兴高采烈的欢呼着,在三岁的孩子眼里一切都这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