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山海监门外。
虽然这次沧州之行,连来带去也不过十余日光景,但王守业站在台阶底下,仰望着那门楣上高悬的匾额,却不禁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王守备。”
正自感慨不已,忽听得吕泰在身后喜道:“监正大人出来迎接咱们了!”
低头看去,就见一席绯红官袍的白常启打头,后面山海监的大小官员几乎悉数出迎。
见是这等阵仗,王守业怎敢怠慢?
忙紧赶几步跨过门槛,将众官吏堵在了门洞里,躬身见礼道:“卑职惶恐,不敢当监正大人如此礼遇!”
白常启上前一把将他搀起,哈哈笑道:“你若还当不得,这山海监里还有何人当得起?”
佛光舍利受损的消息,应该早就通传回来了,可怎得白常启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王守业心下疑惑,又真心实意的惭然道:“卑职疏忽大意情敌冒进,以致损兵折将……”
“唉~!”
白常启抬手止住了王守业的自责,正色道:“这种事谁能苛求万全?你此去为天下除一大害,于朝廷便是有功无过!”
“可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此言差矣!”
白常启再次截住了他的话头,挥袖道:“便太平年间,边塞之地死于胡虏之手的官军百姓,又何止上百?我等直面鬼神,其中的凶险诡谲远在在军阵之上,若没有矢志报国、舍身忘死的决心,这山海监岂不形同虚设?!”
说着,他顺势转身面向一众官吏,慨然扬声:“借着今日,我白伯伦不妨把话说明白些,谁要存了贪生怕死的心思,就趁早调离山海监,免得误了卿卿性命!”
众官吏便真有贪生怕死的,此时又哪敢表露出来?
当即在李芳的率领下,齐齐拱手喝道:“吾等为朝廷、为陛下、为苍生,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眼见此情此景,王守业脑中忽地灵光一闪,两步跨到李芳身侧,高声道:“壮哉斯言!以卑职愚见,不妨在门外竖一石碑,上书‘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如此既能警示后人,亦可申明我山海监上下精忠报国之志!”
“好、好、好,正该如此行事!”
白常启闻言连道了三个‘好’字,李芳也是满面的慷慨激昂之色,冲着王守业连连点头不已。
这二人一个背负着幸臣小丑之名,一个是阉宦出身,对这种打着大义旗号的扬名之举,最是热衷不过了。
等三言两语定下此事,又拟在那石碑两侧,篆刻山海监为国捐躯之人的名姓。
众人这才逐渐散去,最后只余下王守业随在白常启身旁,一起到了东跨院堂屋正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白常启因那石碑一事,而激动不已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于是一面命人奉上香茗,一面细问王守业在沧州府的见闻经历。
待说到佛光舍利与那妖印两败俱伤,致使舍利威能受损时,王守业便又急忙起身告罪。
白常启对此却是云淡风轻的很,笑着摆手道:“区区身外之物,如何能与一城百姓的安危相提并论?”
顿了顿,又道:“其实这几日有关于妖印的消息,在朝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此事对朝局的影响之深,怕还远在僧道渡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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