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45章 需做两手准备(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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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世源在前,萧誉在后,又有几个持刀带盾的侍卫相跟着,移步来至女墙跟前,探头向下俯看时,果然见那人已仰面朝天地横在船上,腹上插了一把刀,场面甚是血腥残酷。

湘州城迎瑞门城头与护城河水面之间上下相距七丈余,萧誉却也看清了袁汝韬的面目,双眼微闭,两唇并拢,死得还算安祥,给人的感觉并不恶。只是,萧誉想不出他心里究竟有多大压力才会对自己下此狠手。

“若这么说,剖腹的汉子,应当就是这些人的头儿!”王凳说完,回头看看堆在一起的活口们,向萧誉道:“他们的头儿都死了,还留他们做甚?就算放他们回去,王大将军可还有活路给他们走?就算王大将军不忍,他能抗得过湘东王的一纸手令?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死?”

萧誉不语,只是觉得心情沉重,实在不敢想湘东七叔究竟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一定要荡平我的湘州城么?如何不容一点说和的余地?难不成真的怕我也争那个皇位?

决心越大,麾下将士兵卒越无退路可言。萧誉如此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平南将军王僧辩当前的处境。这样说来,今日带队前来攻城的汉子,只有死路一条么?

在世俗之人看来,但凡敢于对自己动刀者,定是铁石心肠。其实,与袁汝韬而言却是错误。挥刀剖腹之前,袁汝韬本是坐在柳叶舟上思索对策的,至少,魏西还在城上,他认为只少还有一个人在与他并肩作战,即使最终败下阵来,在大将军面前也不至于无言以对……

袁汝韬想得过于简单了些,但在他尚未完全想明白退路之时,魏西就跌落下来。人,竟然可以这样死去?魏西是脸面朝下摔到柳叶舟上的,咣地一声,身子砸在船头,头与肩没入水中,水面被血染红,红得刺眼。袁汝韬仅仅看了一眼,心中即升出剖腹殉国之意,不敢想这就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眼前跃出殉国二字,又觉得好笑,他就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我若死了,也如这般横尸水上,又算得殉了哪门子的国?

人家叔侄二人内斗,我等芸芸众生死的死,亡的亡,让后世之人如何评说呢?袁汝韬平日里也是读过一些圣贤书卷与兵书战策,对文死谏武死战之类典故并不陌生,虽知终有一日会死在两军阵前,却也从未想到如此这般地走入了绝境之中,以至于死到临头连耶娘老子都不能见最后一面。

自侯景渡江攻陷建康之后,宗室诸王就露了原形,哪个也不想出兵勤王,个个都想自立山头,这怎么可能?江陵与湘州之间,如何就不能并肩驱敌?袁汝韬从未见过河东郡王萧誉,他想象不出那将是怎样的一个冷面无情之人,其麾下将士怎能如此冷酷无情?我那些攀上城头的弟兄们,如何不能捆绑起来做个活口?都是几代人为你们萧家江山流血流汗出工出力的硬汉子,怎么就砍起头来毫不手软?

极远处的战船上,大将军王僧辩看到西魏被一刀插入胸腔之时,心痛得几乎要跳起来。相距过于遥远之故,他虽然看不清被杀之人是魏西,但他知道那些敢于请战敢于攀上湘州城头之士,个个既忠且孝且勇,实在猜不透河东郡王麾下之人如何这般冷酷无情。

按理说,此举并非萧誉往日之为人。魏西殒命之时,王僧辩已无法预知湘东王府录事参军袁汝韬是不是还活着。他甚至误认为,那墙头殒命之人,就是精明干练的袁汝韬。兵围湘州以来,虽说伤亡者众,但已攀上城头之人竟被如此刺杀,实在少见。王僧辩手捂前胸,跺脚高呼“天理不容”,更不敢想那五十勇士今日能有几人归来。

而在袁汝韬看来,魏西在城墙上苦等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突然又被尖刀无情地刺死,无异于向城下之人释放一个信号:河东与湘东之间,不谈,只打。

叔侄之间偶有小忿,焉何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河东郡王府长史杜世源的心肠极冷,今日南城之战实在不可理喻,甚至在他眼中,袁汝韬自绝于城下,无非是向大将军王僧辩表明,我等众弟兄以身殉国,尚算得为国尽忠尽力。此事一经撰写战报文人手笔,也算得可歌可泣死超所值,提前几个时辰主动一死总比被湘州守卒乱刀杀死的好。同样是个死,踏错了节奏就是乾坤大挪移,正可谓事关节操不可不察也。

打仗就要死人,只是为何要开战呢?河东郡王萧誉还深陷于凌吉山被人一刀毙命的痛苦之中,众守卒都安静了下来,多数已各就各位,随时防备着城下再有异变。应该是未时三刻的模样,太阳向西偏了不少,晒在人身上也不再让人那么毒辣。

阳春三月的尾巴上的节令就是这般分明,热是热,冷是冷,凉是凉,寒是寒。再过个把时辰,城头上的守卒就得披件绵袍在身上,才能扛住风里的寒。萧誉觉得有点冷,抬头看看天,没有阴云,只是春寒而已。

城下飘过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越,马蹄下的铁掌在石板路上擦出的奇怪声音来越清晰,中兵参军佟维泮打马飞奔而来,同样骑马的几个随从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黑色战马气喘吁吁,肋骨若隐若陷,显得很瘦,佟维泮跳下马来,跪见萧誉,道:“郡王殿下,览湖门那边,城门校尉徐幼军派人禀报说,潦浒河上的逆贼战船,接连撤退了五艘。”

“哦?”萧誉难免心中一阵紧张,忙问:“可否察觉到,他们撤退去了哪里?”

论谋略,徐幼军自在凌吉山之下,如今死了最强的一个,徐幼军的分量自不必言说。只是,那徐幼军今后能否扛起北城防之任?

“他们自湘水南下而来,又沿湘水北上而去,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理应不会是撤回江陵!”佟维泮说完,马上就后悔了自己的冒失之语,这不是放屁么,如今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萧方矩如何可能擅自撤回江陵去?

“探子们还没有信儿传回,但我断定不是撤回江陵。”佟维泮说完,心中略略宽松了些,为求话说得圆满,又补充道:“殿下需做两手准备,若那萧方矩所率人马佯装北撤,实为蓄势再发力。若真是这般,我湘州城必将再度面临重大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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