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众多全副武装身材魁梧的将士兵卒中间,宇文震显得并不突出,瘦瘦弱弱,绝无虎虎生风之气,像极了长年坐在书塾中的世家少年。北国男人给王顸的印象,差不多都应该是蔡佑、贺兰祥那一类,如何他宇文震会是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
王顸在有些噪杂的人群中感觉十分茫然,他竟然在这个短暂的瞬间迅速地理解了宇文太师昨日夜间传递给他的焦虑情绪。
仔细想一想,可不是么?
长子宇文毓十六岁半多一点,次子宇文震刚刚十六岁,如何让人相信能够肩负大任?而那东魏高欢虽说已在玉壁之战的惨败后命殒疾愤,可他几个儿子却是个个骁勇善战知人善任。二十九岁的长子高澄在即将受禅前夕为膳奴所刺,本以为高氏从此大势去矣!
谁承想?二十四岁的次子高洋即刻挺身而出稳住动荡局势……王顸随大军东行这半日,暗中观察了宇文毓、宇文震兄弟二人的言行举止,怎么说呢?强悍不足,文雅有余,确实难与传说中把持东魏局面的高洋一争高下。
对于高洋,王顸的认识也仅仅是在江陵之时的道听途说。湘东大王对高氏兄弟如何控制朝政并逼走侯景之手段,并非十分关心。国难当头,他的主要心思是在灭掉侯景之前,先把有碍于继成大统的兄弟子侄们一一干掉!
平日里,湘东大王放在嘴边上的两个字就是干掉!不过,从仪表风度而言,湘东大王远不及宇文太师这般帝王气象。唉唉,难道宇文太师就是相书上所言那种心硬命不硬之人?
王顸有时越想越怕,他担心自己这些秘密被湘东王知晓,更担心由此引来横祸。要说呢,这世上,湘东王才是杀人不眨的烈货。
宇文太师眼下的最强劲对手,一个是占据江陵的湘东王萧绎,二个自然是身居邺城的高洋。不过,若论文韬武略,此二人,没有哪一个能被宇文泰放在眼中。
或许,宇文太师心中的阴影还是丞相高欢所留下的过于强大的基因。论带兵打仗之能力,宇文泰自认为远在年长他十一岁的高贺六浑之上。
贺六浑是高欢之鲜卑称谓。宇文泰一直在努力使自已汉化,而高欢却一直让自己向鲜卑族看齐。
在族性问题上,宇文泰向来鄙视高欢。而在教育诸子方面,他又底气不足。自己的哪一个儿子拉到两军阵前,又能与高洋诸弟兄争锋?若没有一点底气,近几年经历了父死兄殒的高洋,如何说出兵就出兵?
突然悟到的这一层缘由,让王顸的感觉更加颓废无比更加彻底绝望。也就是说,宇文太师对这一仗的胜负,并无十足把握。若是我死在两军交战之中,岂不是等于把仇恨引向了江陵?确切地说是把高洋对于西魏的攻伐之恨,转嫁给了我的父兄?如此说来,这难道不是宇文太师的一招损棋?
一想到宇文太师偶尔站立之时的气宇轩昂,王顸的内心深处就有难以言传的巨大压力。他不知道眼前这一仗,要打多久才能结束?若不能速战速决,我与杜牧耕、陈儿洒三人在此陪绑到何时?既然高洋敢于派兵渡河西进,说明其国力并非如同江南那般虚空,行军作战之兵器装备自当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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